那已是一份不可以信賴的感情,他唯有——毀了它!因為他相信當一個人已變後不像自己的時候,這個人——寧願死!死神,既然號稱死神,一定會成全這個人——孔慈!黑瞳沒料到,步驚雲的眼內,對孔慈會有如此深遂的感覺,她向來認為,以孔慈天下會為奴為婢的下賤之身,步驚雲對她的幫助,只是同情而已,就像是同情街頭的一頭流浪貓狗……
但;她如今已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步驚雲對孔慈的感情,並不如主僕般簡單。
然而,很快很俠,黑瞳暮又發現,步驚雲的目光之中,已消失了那股哀傷的感覺;他對自己的感覺,似乎掩薄得很好,甚至比黑瞳一一一更好。
修忽之間,步驚雲的雙目又蓋上一層萬丈寒沼,但聽他又冷而鎮定的道:
“時候已不早了,”“我暫時並不想上少林。”
“你們的秘密吧!”
語聲方歇,步驚雲幕地一把挾著無法用氣的黑瞳,與及仍忠心地死守其肩上的黑王,乘那巨鏡上的紅光還沒完全消失之前,已“呼”的一聲躍向巨鏡,眨眼間已透鏡而入,消失得無影無蹤。
鏡內的世界,是一個未知的世界,也許,真的是人間下的地獄?步驚云為何不上少林?甘願先人地獄?或許,只因為一個他自己也不肯定的原因,只因為聶風……
已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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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雙神怒
“他”很老了。
簡直老得有點兒不似人形!儘管他的體格還是像其年青時那樣魁梧高大,可是,他臉上那些“不似人形”的皺紋,彷彿在告訴每一個看見這張的人,他至少也該有八十歲了。
試問一個八十歲的老人,還可幹些什麼?尋常的老人家當然幹不了些什麼,不過這個‘他’,即使年紀大了,還是——大有可為!他,並不是一個尋常的老人!然而,此際正值二更寒夜,他欲身披一灰色披風,孤獨地坐於一間撤夜苦苦經營的路邊酒家,引壺自酌,旁人驟眼看去,總覺得他年老無依,孤苦伶仃。
故而,正當四個夜歸的佩劍少年,經過這間崗下山的路邊酒家時,便一眼瞥見了“他”.也一眼同情了“他”!四名佩劍少年年約十八、九歲,眼見這名灰衣老人在此夜深人靜之時,仍要自斟自飲,不免心生意;當下便一起步至老人眼前,為首的那名少年問:
“老公公,已是暮秋,你一個老人家間以仍在酒家得個留連?當心秋寒夜冷。”
對於少年人的溫言慰問,這個孤獨的“他”看來相當感激,不禁抬首一望四名少年,沉沉道:
“年輕人,你們有的是歲月,又怎會明白我們老人之苦?像我這把年紀,也是時日無多了,還不趁老命尚在,趕緊喝自己愛喝的酒,幹愛幹之事……?”
那四名少年人瞧了“他”抬起的一眼,益發感到這老人之老,為首的那名少年心中著實不忍,續道:
“老公公,嵩山一帶盜賊橫行,這麼夜了,你一個老人家夜歸實在叫人操心,你的家在哪兒?我們四個是習武的,不若讓我們送你回家,如何?”
老人聞言,隨即朝四名少年身上的佩劍瞟了一眼,雙目閃過一絲詭異的精光,可惜少年人並沒看見。
老人問:
“年輕人,你們,是習劍的?”
四名少年人齊聲答:
“是!而且我們還屬同門,習劍也有七,八年了。”
老人聽見七,八年這句話,一雙老目隱隱泛起一絲貪婪的光芒。惟很快收斂下來,換上一張慈祥無比的笑容:
“那……真好!能夠有四個習劍七,八年的少年護送我這位老人家,我也大可安心歸家了。年輕人,我們這就一起走吧!”
他說著已一站而起。
像是歸心似箭,又像是急不及待似的……
只不知他在急著幹什麼?想不到這一走,竟走了一里路!四名少年人一直護送這名老人歸家,本以為他的家就在市集附近,不他所走的路愈來愈是偏僻,距市集甚遠。
一行五人,終步至一山野荒郊,眼見四野悄寂,杳無人煙,四個少年私下已生疑問,其中一名少年問:
“老公公,這裡悄靜得很,你的家就在附近?”
那灰衣老人感慨地答:
“不!還沒到我家附近,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