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此舉並非只為賞識自己如此簡單,他其實是心有不甘,欲藉此事一挫雄霸銳氣!然而對斷浪而言,這無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翻身機會,他沒有理由拒絕。
可是就在他乍驚乍喜剎那,他驀地記起一個人——聶風……
不!聶風曾在驚濤駭浪中救他一命,又曾為他向雄霸跪地求情,還跪至滿地鮮血;更何況,他待他那樣好,事事都照顧他,昨日還為救他而與獨孤鳴硬拼一腿,如今正重傷在床……
他怎能在他重傷在床之際,不顧而去?不!斷浪陡地重重搖頭。
獨孤一方滿以為斷浪必會搖尾答應,當場為之一愣,詫異問:“你不願意?為了何故?”斷浪幽幽的道:“為了……聶風!”天地良心,斷浪真的是為了聶風!獨孤一方當下恍然大悟,暗忖:“嗯,原來他倆是要好朋友,難怪昨日那聶小子拼死也要救他了。”思忖之間眼珠子忽地一轉,眼睛隨即成一條細線,搖頭笑道:“斷浪,你錯了。”
錯?為朋友留下也算錯?斷浪極不明白,問:“城主,你……為何如此說?”
獨孤一方睨著斷浪,嘿嘿而道:“像你這種傻子,嚐到別人所給的小小甜頭便朝夕念著終生圖報,這樣做並不划算啊!就讓老夫告訴你吧!現今的世人一天比一天差勁,一代比一代奸狡,再也沒有真情真義了。”
“但……”斷浪聽後有點迷惘失措,卻堅持道:“聶風……聶風他是真心對我好的!”
獨孤一方不屑地笑了笑,無情道:“即使有,那也只因為他還年輕、純真,可是人總會長大的,待得他有天長大成人,要自創一番豐功偉績之時,他便會忘掉你這傻子今日曾為他而留在天下會了。”
斷浪愈聽愈不懂出聲,他僅是呆呆的聽著。獨孤一方續道:“到頭來你就會發覺所謂‘情情義義’盡屬虛幻,只有‘名利’,才是最實實在在的東西……說名利萬惡、抓不牢的人,只因他們沒有。”
獨孤一方說到這裡,驀地以手搭著斷浪的小肩,牢牢的看著他,凝重地說下去:
“斷浪,別再為任何人而拒絕機會!你再不珍惜自己,誰還會珍惜你?來吧!就與老夫一起回無雙城,老夫保證你一定可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名利!”
獨孤一方不愧是一個飽經世故,絕頂聰明的梟雄,僅是三言兩語,已蘊含極強的說服力,更令斷浪那顆弱小心靈深深震動……
縱是天氣嚴寒,斷浪此時卻滿天大汗,他怔怔看著獨孤一方,私下萬千思潮起伏,想到自己這一年所受的屈辱,想到名利,想到重振斷家,想到友情……
隔了許久許久,他的嘴唇終於動了。
他已有所決定。
他要對獨孤一方說出一個字,一個答覆。
那個字是……
二人這番話,想不到竟給一個偶然經過房外的女孩無竟聽見了。
她很吃驚,因此也來不及等待斷浪的答覆,便已匆匆趕著離去。
這女孩正是孔慈。
“斷浪”“斷浪”聶風驚叫著,嘶喊著,倏地一坐而起,雙目一睜,才發覺自己原來作了一個可怕的惡夢。
惡夢之中,他夢見自己的孃親狠心地棄他而去,他夢見聶人王也來不及與他共度餘生便陡地慘死,他夢見鬼虎叔叔為救他而墮下萬丈深淵,還有,最後連斷浪也要走了……
他拼命的叫住他,可惜斷浪連一聲道別也沒說便轉身而去……
夢境雖並不真實,然而在其夢中,死的死,生的生,各人最終還是離他遠去,他只感到異常孤單。
啊,原來孤單是一種如此令人沮喪的感覺!幸而只是一個夢……
聶風這才發覺自己渾身大汗淋淋,不知是因為適才那個惡夢,還是因為內傷未愈?心胸還不斷傳來絞心的劇痛,這次受傷,相信也要半個月方能痊癒。
正處忐忑,倏地,小廬的門給重重推開,一條人影衝了進來。
是孔慈!只是她胸膛起伏,顯然是跑來的。
聶風陡地一怔,孔慈甫見聶風,未及喘息,已急著道:“風……少爺,不得了……”
聶風瞧其面色,心知不妥,忙問:“什麼事?”
孔慈喘息著,若斷若續道:“斷……斷浪……他……他……”
甫聞斷浪名字,聶風驀地全身一震,難道……那個惡夢是真的?他急問:“什麼?斷浪出了事?”
孔慈點了點頭,終於鼓起一口氣答:“獨孤……一方想把……斷浪……帶走……”
“轟”晴天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