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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緣!冥冥之中,他始終逃不過。
步驚雲仍是如鐵般筆直挺立,驀見一條人影由遠而近飛快撲來,居然神色未動!是他?是他?是他?他知道,他來了。
終於來了!自霍家莊慘遭滅門後,他加入天下會當門眾已整整三年。三年以來,首二年他還是擔當一些粗賤的雜役工作,忍辱偷生,直至年前才開始參與大小戰役,可是,始終仍未能有機會親睹仇人的真正面目。
然而今天,他終於可把他瞧得一清二楚!閃電之間,雄霸已如泰山般矗立在其眼前!他看著他,他也看著他。
四目交投,卻並非一見如故,而是一切刻骨的前塵恩怨,盡在千絲萬縷地糾纏。
步驚雲只見眼前人約是四十上下年紀,一張方臉長而起,兩邊額角崢嶸,雙目含威,氣派非同凡響,不問而知他就是自己日夕痛恨的仇人——雄霸!這三年來,步驚雲葉雖從沒眼見他到底怎生模樣,卻已靜靜耳聞他的不少訊息。
他知道,他原名並非雄霸,只因矢志雄霸天下,才會改名易姓為雄霸!他知道,他髮妻早死,又無子嗣,僅得一獨女“幽若”,如今尚是年幼!他知道,直至目前,他僅納得一名入室弟子,名為秦霜,年方十六!除此之外,步驚雲所知不多。
而雄霸對他,卻一無所知!雄霸上下打量著這個獨特少年,但覺其眉宇間所散發的冰冷簡直前所未見,且還隱隱透著一股死亡氣息!,彷彿不帶任何七情六慾,想不到世間竟有這樣一個人物!步驚雲與雄霸面照著面,小臉不露任何表情,他儼如一座冰雕般鎮在原地,若然不定神細看,還以為他是一尊亙古以來便長存的石像。
一尊死神的石像!雄霸愈看他這副模樣愈是歡喜,嘴角不期然泛起一絲笑意,忽地對步驚雲問:“你,就是步驚雲?”
步驚雲雙目仍不離雄霸那張臉,他木無表情地。徐徐地點了點頭。
雄霸對於這少年沒有張口回答自己的問題頗感意外,但隨即聯想之前文丑醜曾形容此子不喜多言,也是不以為意,反之更突然縱聲長笑道:“好!不愧是步驚雲,你果然沒有令老夫失望!哈哈……”
笑聲宏朗無比,恍如九霄龍吟,且含深厚內力,一時間震得砂石飛揚,彷彿大地也不敢拂逆其意,逼得與他一起在笑!雄霸在笑,大地亦在陪笑!眾人對於幫主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均感詫異不已,不過繼之而來的事,更使他們意想不到!就在一片震天撼地的笑聲當中,雄霸倏地出手!他竟然笑裡藏刀,舉掌便朝步驚雲腦門力轟而下!這一掌蘊含無匹內勁,一望便知是奪命殺著,眼看步驚雲必將被他轟個正著,腦裂當場……
“膨”然巨響,這一掌並沒有打在步驚雲腦袋上,卻於間不容髮之際,戛然在其面前兩寸停下!可是這招雖是頓止,餘勢依然未盡,澎湃氣勁竟可沿著步驚雲的腦門順勢而下,猛然轟在他小腳站立的地上,登時把地面轟至四分五裂!好一個雄霸!這一招運勁之準簡直匪夷所思!這招本是勢狂力猛,要在步驚雲面前兩寸停下已是甚難,要在面前兩寸停下來不傷其身更是倍難,要把餘勁沿著其面轟到地上更是難上加難!但是此“三難”,竟給雄霸一一辦到,其功力之高簡直無從想象,這個幫主之位實非幸致,亦不是徒具虛名!但任憑他這一掌如何霸道,如何駭人,步驚雲依舊神色未動。
臉未動。
手未動。
腳未動。
身未動。
他竟然不動。
他不動。
雄霸此舉本為要一試步驚雲的定力,故掌下並無半分容情,心忖饒是一流高手,亦難免會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震懾!孰料,步驚雲卻氣定神閒般站著,仍是木無表情,儼然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這就是——定。
這三年來,曾經在千多個孤寂的夜晚,步驚雲默默躺在冷硬的木榻上暗暗向自己起誓,為了要報答繼父霍步天五年的養育深恩,他一定要忍受任何屈辱煎熬,他一定要戰勝眼前的命運,他一定要報仇!要戰勝眼前的命運,他必須把自己的心鑄成百鍊精鋼,他必須克服對死亡的恐懼,只要不怕死,才可不動,才可“定”!人定不僅可以勝人,還可勝天!雄霸目睹此子當真處變不驚,私下更喜,道:“泰山崩於前而不懼,實屬難得,只是適才老夫一掌劈下來時,你真的不怕?他太多慮,故此再問一次,步驚雲僅緩緩地搖首。雄霸道:“為何不怕?”
步驚雲冷冷吐出一句話:“不怕就是不怕。”
他終於破例一開尊口,語調卻是又沉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