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希望;他深信,上天一定不會一個違反自然常理而可長生的神管治世間,大意必定會令畫中人誤闖本殿,正因這個可能,也因他對法海的承諾,他一生都沒有離開第十殿半步,一生都在苦等……”
“至於我父母,也和我祖父一樣,他們深信一定會有天意,他們皆生也在等你,後來兩老盡然長逝,於是便餘下老夫……”
“你也深信畫中人一定會誤闖第十殿?”阿鐵問。
盂恨苦笑:
“我不能不信,這已是消滅神的惟一希望,好歹也必須等下去,這是我的宿命。”
是的!正因是惟一希望,故好歹也須等下去!幸而皇天不負,在神母誤打誤撞下,居然會安排呵鐵關赴第十殿,或許,冥冥中真有天意……
想到一個男人五十年的生命全都虛耗在等一個人,阿鐵私下不禁惋惜,道:
“可是,前輩,你可能比你的先人等得更苦,因為到了最後,只餘下你一個人。”
孟恨道:
“自我十歲時父母先後逝世開始,我便獨個兒在這裡等那個人的出現,我還應承雙親,若神真的不顧一切來奪那批火藥武器,我便立即引他往密室,再引爆萬石火藥,誓與其同歸於盡,絕不吝嗇性命……”
“想不到這一等已等了三十四年,我每日皆在擔憂神會隨時出現而不敢睡,生怕自己一時貪睡便會被神有機可乘,提心吊膽下,我已經沒睡三十四年了……”
“什麼?你已經沒睡三十四年廣阿鐵只感到匪夷所思,可能嗎?人真的可以不睡三十四年?孟恨甫談及一個“睡”字,霎時雙目變得惺鬆起來,似已開始睏倦,他笑道:
“沒睡了三十四年,我真是太倦了,幸而今天終於等到了你。我終於完成了對父母的承諾,你也答允對付神,我再不用擔心神會前來這裡搶奪這些武器,我終於可以安心心的睡了……”
說著說著,孟恨的眼皮也垂了一半下來,他看來十分疲倦。呵鐵道:
孟恨悠悠答道:
“在你懷中。”
阿鐵連隨探手人懷,果然,懷中真的有一條鑰匙,但見這條鑰匙未兩端分別是金銀二色,竟爾是一條“兩頭匙”,這條匙為何會有兩頭?阿鐵雖已閱畢那紙血紅短箋,他是否已知道如何以這條題開啟血牢之門?除了這條匙,阿鐵懷中有雪緣的那條白練。神石和一紙與神母所繪截然不同的搜神宮地圖,想必是很倦的道:
“年輕人,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阿鐵答:
“步驚雲,或是阿鐵!”
孟恨溫然一笑,虛弱的道:
“很好,我會好好記著……在自己這一生,會遇上一個有兩個名字、並說很敬重我的年輕人,原來,我這枯燥無聊而又寂寞的一生,也會有人欣賞、敬重,我一定會好好記著你的,步……驚雲,阿……鐵,再……見……”
孟恨一面說一面已倦得不能張開眼皮,他終於默默的、沉沉的睡著了……
“前輩……”阿鐵猶想說些什麼,惟見他竟已睡著,心想他既然沒睡了三十四年,也不忍打憂他,然而,他鬥地發現了一件事……
無論一個睡得多酣多沉,胸膛至少也該有些微起伏,但,何以孟恨的身軀居然木止不動?彷彿連一點氣息也沒有?阿伯鐵不禁伸手一探他的鼻息,赫然驚覺,盂恨已沒有了氣息!身軀更呈一片僵硬!啊!他死了!阿鐵心頭一慄,方才明白,一個因憂慮而沒睡三十四年的人,他一直在提防戒備,他一直毫無喘息機會,他的心力,早應在三十四年內便已消磨殆盡了,他能夠支撐至今天,也許全因為他會應承雙親的諾言,他要像其先祖盂山般守信守義,他不想叫先祖孟山失望,他不想叫自己失望,而且,更為了天下的無辜蒼生……
然而今天,他答應雙親的事辦到了,憂慮亦已平息,他再無任何壓力,心念一懈,於是便沉沉的睡夢中去了……
想到這老人為了等待自己,而在此寂寞無邊的冰川中守了漫長歲月,阿鐵心頭陡地湧起一股疚之意,他不由得向孟恨的遺體深深一揖,輕嘆:
“前輩,晚輩生不逢時,害你浪費了數十寒暑,但請你安心,阿鐵一定會履行法海所佈的局,誓要把神消滅……”
“我,絕對不會令你失望!”
懷著堅定的意志,阿鐵一問而起,再向孟恨的遺體一揖,便毅然轉身,踏上他那條不歸的路。
只不知,他那條不歸路的盡頭——是殺神?抑是被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