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僅僅是有一個非間子,或許還簡單一些,但是非間子的背後,定然還有一個師門宗派,至少那個老道士就不好對付。
一邊沉思一邊前行,猛然一抬頭,卻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又走到了大青石之旁。
子柏風向前一步,輕輕撫摸著青石那粗糲的表面,問道:“青石叔,你為何不告訴我,你就是當初洋河畔的那塊大青石?”
“你……記起來了?”青石的字跡顯得有些凌亂猶豫。
“是,終於記起來了。可青石叔你怎麼在這裡?”子柏風唯一不解的,就是這個。
“你抬頭,貼手掌上來。”
子柏風抬頭,就看到頭頂的上方,石紋扭曲著,隱約有一個類似魚尾的紋路。
子柏風踮起腳尖,伸出手按住那魚尾,然後閉上了眼睛。
蠃魚壓下了大水,卻也失去了依仗,那一瞬間,道士一劍砍下了蠃魚的尾巴,又一劍刺穿了蠃魚。
魚尾攜著漫天的妖氣從天而降,砸落在水中,帶著一蓬血漿沉入水下,落在那青石之上。
魚尾似是不甘就此死去,又似是放心不下什麼,它奮力擺動著,竟然鑽進了青石中去,然後遊動著,推著大石在水中逆流而上,順著滔天的大水向上狂漲。
等到了浪頭之上,那魚尾奮力一躍。
傳說中,魚躍龍門便化龍,現在這隻魚只剩下了魚尾,它化不成龍,卻真的升了天。
魚尾瘋狂擺動著,就像是一隻螺旋槳,就那麼直直向上飛去,越飛那魚尾越小,魚尾越小,就越是努力地擺動著,魚尾中的妖氣瘋狂瀉出,推動著青石,就像是一顆逆流而上的流星,直飛天外,在九天之上,化作了一顆星辰。
這一飛,便是兩年。
直到有一天,化作星辰的青石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它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從天外降下,伴隨著一聲轟隆巨響,落在了鳥鼠山上。
蠃魚……
那記憶中已經模糊了的蠃魚,形象卻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即便是死了,那蠃魚也沒有忘記自己,它把青石叔送到了自己身邊,護著自己,陪著自己。
子柏風握緊了拳頭,又鬆開。
“青石叔,你現在已經第四階中期了吧。”子柏風道。
“我現在是開神智後期。”青石道,這些日子子柏風天天講道,他所講的比之當初子柏風所讀的詩書不知道內容要豐富多少倍,青石的神智漸開,已經快要突破這一層次了。
“那當初蠃魚它……”
“蠃魚已經覺醒了本命法術,應當是第五層潤體軀的後期。”青石道,“不過蠃魚和我不同,蠃魚乃天生靈物,先天上比我強了數倍。”
這樣先天上比青石叔強了數倍,等級也比青石叔高的蠃魚,都在鳥鼠山道士的手裡吃了大虧,再聯想到非間子的那耀目一劍,子柏風就更糾結了。
似乎又有兩個子柏風在心中糾纏,一個是彼子柏風,他的心中有仇恨,有憤怒,有難言的殺戮**,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清心寡慾的文人士子,而像是被凌辱和損害了的人。但還有一個是此子柏風,他的心中有冷靜,有思索,還有一名旁觀者的清楚明白——一時的激憤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反而會將問題複雜化。
彼子柏風開始細心思量落千山的刺殺計劃,想著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想著刺殺非間子之後,該如何做……
但此子柏風,卻在思考另外的問題——冤有頭債有主,非間子並非是老道,他有沒有罪?刺殺也並非是真正應該用的辦法,而刺殺之後,矛盾真正激化了,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他突然聽到身後有異響,猛然一轉身,就看到一點白影慌忙躲了起來。
“別躲了,我看到你了,出來吧。”子柏風道,那白色的影子悄悄從一顆石頭後面探出頭來。
白狐,那隻逃跑了的白狐。
它到底還是逃回來了。
它尖尖的耳朵抖動著,胸腹部有數道觸目驚心的疤痕,正是被三爪鷹抓出來的,現在還隱約有著一股血腥味。
“別怕,過來。”子柏風蹲下身去,招招手,“過來啊,我不會傷害你。”
那白狐猶豫著走過來,子柏風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白狐眯起眼睛,在子柏風的手掌心上蹭了一蹭。
子柏風小心翼翼抱起它,它掙扎了一下,把腦袋縮在了子柏風的懷裡。
“別怕,我帶你去處理一下傷口。”
子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