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光線亦沒落在西山背後,風過如刀,刮的臉龐生疼,玄甲軍獵獵大旗招展眼前,怒龍翻騰,暮色逐漸將視線寸寸覆沒。
他佇立了片刻,彎腰將方才被夜天凌激飛的劍拾起,緩緩拜倒在地:“史仲侯就此拜別殿下,請殿下日後多加小心!”
言罷,反手一摜,劍入心口,透背而出,一道血箭噴射三尺,染盡身後殘雪,他身子一晃,仆倒在地。
夜天凌凝視了史仲侯的屍體許久,靜靜說道:“以陣亡的名義入葬,人去事過,到此為止,若有敢肆意妄論者,軍法處置。”
軍中領命,數千將士舉酒列陣,面對穆嶺肅然祭拜。
酒灑長天,夜天凌負手回身,青山遙去,英魂何在,暮靄萬里,風飛揚。
下卷 第43章 一片幽情冷處濃
聖武二十七年春,玄甲軍克薊州,殲北晏侯殘部,靖幽薊十六州叛亂,撤北藩,立北庭、北定都護府。
同月,天帝降旨撤東藩,設東海都護府。至此,把持天朝四境近百年的藩王重權逐步分入州府,四海之內唯皇權至尊。此後諸年,天威如日,令行無阻,鼎盛而極。
夜天凌安定十六州後,即刻以龍符調動諸路兵馬、糧草軍需,集四十萬鐵騎於薊州,揮軍北上。
大軍以唐初、南宮競為左右統軍,兵分兩路,配合万俟朔風十萬大軍在前,連克左玉、蘇圖海、四合、下沙、日郭、玉斗、青木川、甘谷、弋馬九座城池,兵逼可達納。
万俟朔風率軍每過一城,不納降俘,?於路者堆骨如山,橫穿漠北大地的玉奴河血染江流,浪濤滾滾,殘骸沉浮,以至數月不清。
大戰過後,九城之內絕突厥人,離侯山以北、瀚海以東多數土地,盡數歸於天朝版圖。
可達納城自聖武十九年遭玄甲軍破城後,始羅可汗一邊與天朝虛與委蛇,一邊苦心經營,在王都四周擴建外城,城頭設計了數十架巨大的鐵弩,弩身寬近一丈,矢箭沉重有力,居高臨下俯瞰城外,威力非常。
如今天朝兵臨城下,東突厥大將木頦沙突發制人,鐵弩射程既遠,殺傷力又大,天朝軍隊不曾防備,首戰吃了暗虧。
唐初等人數次率兵試探,都無法攻至近城,鐵弩射程之內千步距離,入者非死即傷,以万俟朔風的身手也險些不能倖免,一時苦無良策。
夜天凌傳令暫時退兵弋馬城,一面補充糧草,一面召諸將商議對策。
這日眾人都已到齊,卻遲遲不見冥執身影。直到時近晌午,冥執方匆匆入內求見,夜天凌自依照可達納城四周地勢仿製而成的沙盤前抬起頭來,南宮競等人都替冥執捏了一把冷汗。
冥執心中雖有計較,但被夜天凌目光一掃,仍覺十分忐忑,急忙趕在夜天凌發作前遞上一樣東西,說道:“殿下,屬下有一破城之計,請殿下過目!”
夜天凌眉目清冷,淡淡瞥了他一眼,方往他遞來幾頁箋紙看去,唐初站在他身邊,隨口道:“這不是投石機嗎?”
冥執道:“是在投石機上改造的。”
唐初道:“巨石攻城不是沒有想過,但投石機根本無法送入那鐵弩防守的千步之內,射程有限,而且城頭鐵弩眾多,要一舉盡毀也幾乎不可能。”
冥執道:“弋馬城地勢高於可達納,城北山峰更是與其城臨近,將此物造於就近山崖,只要山崖有可達納城一半高,便能將石頭打至一千餘步,倘若不用巨石,則能更遠。”
南宮競道:“不用巨石用什麼?”
冥執道:“殿下請看後面。”
夜天凌抬手一翻,冥執繼續道:“用玄甲火雷,一炭、三硫、六硝,再加上草烏頭、狼毒、芭豆、砒霜等藥物以及瀝青,一旦入城即燃即爆,單是毒煙烈火便足夠突厥人受。鐵弩再強也需有人控制才行,這毒火極為厲害,待到城中人人自顧不暇,城頭鐵弩便是一堆廢鐵。”
万俟朔風在旁聽著,點頭道:“好主意!我們只想如何毀去那鐵弩,倒忘了這點兒,一旦城中大亂,我們趁機強攻,其城可下!”
冥執道:“不錯!我方才已命人試過,木桶大的玄甲火雷比石塊輕的多,最遠可射出近兩千步,小半個可達納城都在射程之內。”
南宮競接著道:“如能多造幾架投石機,屆時輪流投射火雷,自然威力倍增。”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眼見困擾大軍的問題垂手得解,諸將都是一陣興奮。万俟朔風抬頭,卻見夜天凌未置一詞,只垂眸看著手中箋紙,似是在欣賞上面的字一般,神情淡淡,唇角竟帶著絲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