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巳時,含光殿擊鞠場上早已立起兩個金繪彩雕球門,其後網以細鱗韌絲籠球,其旁各如雁翅般斜插一行明黃五龍旗。淺草綠茵的球場四周皆立金邊繡旗迎風招展,每隔十步有明甲內廷衛護立。主席側後設教坊樂隊,四角高臺皆陳紅漆金鉚大鼓,其中又各有八面雙鳥長鼓排列場週四方。數名紫衣鼓手手執玉槌,單雙滾擊,大鼓之低沉與長鼓之高實配合著教樂坊中舞娘腰間小鼓間插,擊鞠場中氣氛喧鬧動地,華彩熱烈。
場中各隊激烈競逐,旁邊數名禁中侍衛官身著紅衣,手持偃月杆巡邊拾球,天帝與太后、景盛公主於南面主臺觀戰,東西兩側宴列三公九卿、妃嬪仕女及閥門宗族子弟,而吐蕃贊普赤朗倫贊卻率了一支十人的擊鞠隊親自下場,與各隊較量。
擊鞠之技原本便相傳來自西地,吐蕃遊牧民族,馬匹駿壯,騎術精良,擊鞠之技亦十分精湛,赤朗倫贊率眾賓士場上東西突擊,幾場下來,天朝禁中內廷軍及神策營馬球隊竟先後輸給吐蕃。
擊鞠之戲,用兵之技,天朝自聖武朝以來兵事長盛,尤其與突厥常年交戰,輕甲騎兵發展迅速,軍中向以擊鞠訓練士兵騎術及馬上砍殺技巧,三軍將士多善此技,如此接連敗北,莫說天帝,在場眾人都十分氣悶。
場中歡呼再起,赤朗倫贊一球透門再勝神御營,卿塵隨太后在天帝身旁,只見天帝眼中略有深沉,側案處夜天漓已“哐”的將酒盞一頓,雙拳緊握,幾乎便要拍案而起。
此時她忽然見夜天凌略一仰頭,飲盡杯酒,隨手置盞於案,他扭頭和夜天湛對視了一眼,雙雙起身至天帝面前,說道:“父皇,吐蕃球隊技藝精湛,贊普遠道而來不能盡興未免遺憾,兒臣們想組支球隊與之切磋一下,還請父皇恩准。”
太子在旁微微一笑,看似書卷氣十足的俊面上掠過英氣,說道:“四弟與七弟所言甚是,兒臣亦有此意,請父皇恩准。”
天帝點頭道:“如此甚好,你們便隨太子下場擊鞠。”
太子妃聞言輕呼道:“殿下……”
太子輕輕皺眉,回頭看了她一眼,天帝眼光掃去,以目相詢。
卻聽夜天凌道:“殿下前日射獵不甚傷了手臂,太醫囑咐應當靜養,恐怕不宜做此劇烈運動。”太子妃低聲道:“還請殿下保重。”
夜天湛笑道:“父皇,此等小事自有兒臣等替父皇和殿下分憂,何需殿下親自下場?”
天帝揮手令太子回座,說道:“如此你們要如何組隊?”
夜天凌邀了五弟夜天清,九弟夜天溟同十一、十二兩兄弟,說道:“兒臣只需兄弟六人。”眾仕女宮娥見幾位皇子親自下場對戰吐蕃,紛紛招呼笑嚷,爭相往前去看。卿塵與鸞飛一同坐在太后身邊,見她亦面露驚喜,神采飛揚,目不轉睛的看著球場。
過不多會兒,再聞金鼓雷擊緩緩作響,夜天凌率諸皇子換了騎裝策馬現身場中,但見夜天湛等五人皆著雲白武士窄衣,銀紋緊腕收袖,足蹬烏皮長靴,手持紅漆偃月球杖,唯夜天凌引馬當前,以金箍戴腕,手中球杖亦為金漆。
廣闊球場上,各有白駒黃驄,紫騮青驥,赤驊黑驪,卿塵凝眸遙遙看去,同是一色白衣,於他們兄弟身上卻顯出不同的風神。凌王之冷、清王之穩,湛王之雅,九王之魅,十一之俊,十二之狂,各具其色,與吐蕃粗獷之風迥然而異,無怪乎身後仕女們竊竊私語喜笑相爭,大有眼花繚亂之勢。
夜天凌雖率眾上前,卻並未立刻開賽,反對赤朗倫贊說道:“贊普與球隊剛剛賽完一場,不妨休整片刻。”
赤朗倫贊笑說:“多謝四殿下美意,我等十人,殿下只率六人,方才休息已然足夠,可以開始了。”
“好。”夜天凌與他相對一笑,各盡其禮,淡淡道:“贊普請!”
雙方策馬入場,依禮仍由吐蕃開球。數十面金鼓隆隆擊響,聲勢震天,場中諸人目光炯炯,座下駿馬突突打著響鼻興奮難耐,已盡現衝鋒陷陣前的激昂。
待到赤朗倫贊馭馬當先,手起揮杆,明漆七寶球在空中遙遙化作一道遠弧,直擊對方門前。隨著眾馬興奮長嘶,鼓聲大作,場中吶喊聲馬蹄聲混作一團,雜杳塵揚,拉開大戰。
赤朗倫贊擊球而出即刻打馬進擊,數騎左右隨上,正是吐蕃善用的快攻之術。
夜天凌手中金杖輕揮,兄弟六人快馳之時分別各據一方。赤朗倫贊定睛看去,卻是一、二、二、一梭形陣勢,此陣攻守皆宜,行動迅捷,乃是初時交鋒最佳陣形,他便知真正遇到了對手。
果然短兵相接,吐蕃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