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著這個來的。”近日常來松雨臺,越發同夜天灝熟稔了起來,每每聊上半日,甚是投機。
夜天灝親自動手閒閒研墨,劍眉斜飛下,丹鳳眼線竟似勾入鬢中,帶著幾分難得一見的揮灑笑意,如同星光般閃了閃:“不妨評說對錯。”
卿塵抬眼看他那一抹笑容,往日常見的那個溫文爾雅卻又總叫人覺得疏離的太子殿下如今舉手投足都多了幾分放浪,談笑風生毫不羈絆,落紙千言品評古今政史,妙筆生輝,脫胎換骨般叫人新奇。想他當真是對廢立之事淡到了極至,深宮重殿,帝王家業,竟生了如此奇葩,不知是福是禍。但將文稿暫且一放,微微笑道:“不過今日倒不光為此,有旨意。”
醇濃墨上那隻白皙的手頓住,墨影裡晃過優雅的倒影,淡淡一彈,夜天灝抬頭,卿塵道:“是口諭。”
夜天灝面上若有若無地掛了絲笑,起身拂襟而跪,卿塵面南背北立定,斂容宣旨道:“封皇長子灝為祺王,欽此。”
面前修長的身子明顯一僵,眉峰緊鎖,看過來。卿塵笑盈盈道:“旨意僅這一句。”
夜天灝回神,忽爾展顏而笑:“兒臣謝父皇恩典。”叩首下去。
“好了。”卿塵神情輕鬆的坐去一旁:“可以看書稿了。”
夜天灝不語,輕拍衣襟,坐到案前繼續研墨,微微墨香盪漾了幾圈,卻凝在那了,人怔怔望著前方。
“這一稿便完結了吧?”卿塵翻著書稿隨口問,卻不見回答。抬頭見夜天灝沉思模樣,知道他心裡必不能全放下,輕咳了一聲。
夜天灝往她看來:“嗯?”
卿塵將手中書稿整理了一下:“若這一稿完結了,殿下不防親自拿去給皇上看看,也省得我背記下來有個疏漏。”
“什麼?”夜天灝一愣。
卿塵嫣然笑說:“皇上如今對這部《列國奇志》已上了心,時常問起。”她隔幾日便來松雨臺,回去覷機將記在心中的書稿閒說給天帝聽,如此月餘過去了,見天帝竟為這書稿所吸引,恨鐵不成鋼的怒氣漸漸也緩了,終於有了今日一道旨意。然而終究只有口諭,封王的寶冊、金印、儀仗、府邸卻都不見吩咐。
夜天灝不想她竟如此有心,嘆道:“難為你了。”
卿塵道:“父子哪有隔夜仇,皇上做父親的已然退步,殿下便莫要僵著了。”
夜天灝面上雖看著無恙,心中實對那日酒後意氣縱火燒了東宮一直耿耿於懷,道:“是我愧對聖恩。”
卿塵突然想到什麼,將放在案頭的書冊推了推:“險些忘了,看看這個。”
夜天灝開啟裹著的一幅青布:“《擷芳集》?”他翻看道:“這是柳傳成的孤本,極難得的。”語中盡是驚喜。
卿塵道:“確實是難得,有人費了不少心力為你尋來。”
夜天灝原本欣悅的神情靜下來,知道他喜歡這套書的,怕只有一人。
卿塵接著淡淡說了句:“前些時候動了胎氣,靜養了好些時日。”
夜天灝終忍不住投去探詢一瞥:“怎麼?”
卿塵見他終於還是著急,說道:“已不礙事了,現如今看起來人倒豐腴不少。”
夜天灝心中出乎意料的一鬆,依稀記起那日冒雪出京,眼中出現痛楚而摻雜了矛盾的神色。長風肆虐,大雪凜冽,有個身影一路相隨,從伊歌城往北若遠若近的跟在後面。踉蹌深雪之中,長長的黑色斗篷隱隱掩住了身形,遮擋面容,他卻一眼便知是誰。
心裡最溫柔的地方被緊緊壓著,幾乎要透不過氣來,抑的人要發狂。雖狠心看也不看她,卻是因早就鐫刻的深了,一動便痛徹骨髓。
那日鸞飛聽聞天帝旨意,情願自己隨夜天灝遠赴涿州,也是因此不慎動了胎氣,卿塵想了想,終也沒再細告訴夜天灝。他對鸞飛依舊掛心,如此便好。
夜天灝沉默了一會兒,道:“多謝你。”
卿塵笑道:“我也是受人所託,何況,鸞飛畢竟是我妹妹。”
夜天灝將心中抑悶的情緒斂去,也笑道:“你同四弟萬事小心,只別走我和鸞飛的老路便好。”
卿塵一愣,宮中人人都以為她是湛王的人,不想夜天灝竟看的明白,卻亦或就是太明白了,反難得糊塗。
夜天灝見她吃驚,說道:“四弟自小常同我一起吃住,不免比他人多幾分瞭解,這宮中人人汙濁在裡面,唯他有一份真心待我。只是他一直是那冷淡性子,心裡有事也是不願說的,若哪日有了衝撞,你倒擔待著些。”
深瞳瀲灩,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