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有事求師傅。”
“起來再說。”
哽咽著,她抬起頭:“師傅……”
目光落在她的額間,豐懷瑾驚心一顫,隱約回到當年……
“什麼?”他死死瞪著跪地不起的兒子。
“請爹成全。”
“看著你自刎,然後挖出你的心肝,這種事為父怎麼成全!”鮮少動怒的他不禁揚聲。
“爹。”
撇過臉,他不理。
“未央中了曇花一現。”
他猛地垂眼。
“這是離開璇宮的條件,為了與孩兒相守,明知此為劇毒央兒還是飲下了。曇花一現是璇宮用來懲罰背叛者的秘藥,璇宮宮主私下告知孩兒,此毒不是無解,解藥正是情人心肝。”
怪不得這孩子會如此求他,豐懷瑾默然。
“到頭來不論是解的了還是解不了,中毒的人都將痛不欲生。”
“既知如此,你讓未央怎麼服下解藥?”
“爹。”
豐懷瑾依舊瞪著,又悲又憐。
“央兒她有身孕了。”
什麼……
“孩兒不能看著自己的妻兒慘死而無動於衷,請爹成全。”
看著深深做拜的兒子,他久久無語。
“請爹成全。”
一聲聲很是輕柔,輕柔的讓他無法拒絕。
而後,而後,他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得知真相的兒媳突然瘋了。瘋的不人不鬼,一時哭一時笑,她滿山遍野地找著。直到有一天找到了莫白的墳,她才安靜下來。不論風雨都坐在那裡,安靜地扶著日漸凸起的小腹,輕聲唱著歌謠。
“爹。”產後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接過貓兒似的嬰孩,豐懷瑾的喉頭有些堵。
“你叫梧雨麼?”望著他身側的男孩,未央露出慈愛的笑。
“是。”琥珀色的眸子眨啊眨。
“幫我照顧她好麼?”
摸著嬰孩豆腐般白嫩的臉頰,男孩露齒一笑:“嗯!”
“孩子的名字叫瀲灩,是莫白取的。”望著熟睡的女兒,未央柔情繾綣,“爹,請您一定要抱牢啊。”
當然,他當然會抱得很穩很牢,畢竟這是兒子的命。
可後來他才明白,這個孩子不僅是莫白的,也是未央的命。
產後的第二天,梧雨在山裡發現了她,鮮血染紅了墳上春草……
“師傅。”
輕柔的語音將他拉出記憶。
纖弱的身子深深伏下:“請師傅成全。”
蔭下蟲蟲,微微南風,舊情舊事觸動。他止步不前,耳邊隱約響起素商之音。
流年怯,怯流年,紅顏依舊白髮新。
“請師傅成全。”
簷牙高啄,風中傳來綿遠悠揚的鈴……
……
六月十六,隆王晏駕,傳位第九子。是夜,烈侯飲鴆,榮侯自決。
十八束閣會審,前工部尚書談啟頌、戶部尚書年有圖、工部侍郎祝庭圭、振國侯秋靜堂、世子秋啟明謀逆犯上,依律梟首。榮烈兩黨百餘人下獄,錦陽秋氏、汝平黃氏起兵篡位、密謀弒君,罪夷九族。
十九新主首詔,伏波上將軍韓月殺原名韓月簫,為前幽振國將軍韓柏青之子。簫忠心為主,屢建奇功,特賜丹書鐵卷,世襲一品定國侯。依先王遺詔,新主於六月二十九迎娶定國侯胞妹。
詔書即出,天下譁然。時人時語,韓柏青命不絕後,蛟城韓氏滿門榮光。
然,韓氏,秋氏乎?
紙上跳躍著一行行墨字,聆聽遠方,張彌微微愣怔。
終於敲響了。
“鐺……鐺……”
時間在這一刻停滯,曠遠的鐘聲響徹。湛藍的天空不見一絲雲,朝陽用他至尊的眼媚睥睨大地。
萬仞青空,清風翼然,那位殿下終於得償所願了。
微不可見地一嘆,張彌垂下臉,濃密的美睫鋪開陰影。細腕輕轉,噙墨的筆尖書寫下一行文字。
六月二十三,青第五代王即位,諱翼然。
忽地,眼角閃過一道銀光。美眸一怔,狼嚎滾落紙上,留下濃厚墨痕。
“大人!”
他衝入珠簾,擊玉聲聲如雨落江上,叮叮咚咚浮散開來。
眈見地上的一把青絲,他衝過去一把奪過剪刀:“大人……”望著那人額前的斷髮,他目露痛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