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閻綺瞬間噤聲,只剩一雙厲眼訴說不甘。
“哼,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榮侯府的女侍一邊佈菜一邊喃喃。
“好了,阿繡。”容若水的聲音偏甜,帶著膩人的輕軟,“別忘了大事。”
“是。”名喚阿繡的侍女接過宮人奉上的數只玉盞,半滿香醪,“娘娘。”
一雙杏瞳映在杯中,容若水勾唇淺笑。
哪一杯能有幸入了那位大人的口呢?就算被別人誤嘗也不怕啊,畢竟只有酒菜相合才見藥效。
容若水笑著攏起春袖,纖纖筍指輕拈,將玉杯逐一置於溪上。
一盞、兩盞、三盞……在水中打著轉,一圈一圈,隨著眾女的浮杯一同向下遊飄去。穿過幔底的剎那,只見春風搖落杏雨,薄紅一瓣落青玉,瀲灩含羞,盡是如此風流。
“何其有杏?”容若水甜膩一聲,偏身與群芳同飲。
杏花吐香猶淺,清澈溪水飄下碧玉盞盞。身前溪水若有玉杯徘徊,必擎之、飲之、詩以謝之。
眼見眾人皆得玉盞,對岸的夜景闌、韓月殺接連飲著,連同她身側的凌翼然、聿寧也喝下不止一杯,而她卻未得其一。
“蒼天憐我,若恩師大人曲水得盞,那詩魁定為恩師所奪,我等還如何得杏?”探花郎的諧謔之辭引得眾人失笑。
正此時,一盞通透玉杯被清流卷著,恰好停在豐雲卿的座前。
“呀,這回可是蒼天無眼了。”
在門生們的催促裡,豐雲卿從水中掘起玉盞,清涼的溪水自她的指間滑下。碧玉杯中馨香透,杏瓣羞掩清光溜。她淺嘗一口,味若醍醐,醇香不俗。櫻唇彎彎,她舉杯敬向對岸,與同時得酒的韓月殺對盞。
兩人之間的默契看得榮侯凌徹然不禁虛眸,一定要得手啊,若水,他暗自禱告著。眼見著豐雲卿仰首瓊光入喉,耳聞著她清亮吟道:
“盞落亭臺君知否,昨夜微雨洗春愁。曾向江心波深處,便將彎月化戰鉤。
拍遍闌干笑天翁,功成萬里覓封侯?惟願馬踏四海平,眠花枕月共春秋。”
凌徹然聽著眾人的不住叫好,一口一口灌著悶酒。這樣的人啊,如今只能毀去。溫潤的眼半眯,陰毒地看著豐雲卿屈膝坐下,而後如他所願地嚐了一口加了“料”的佳餚。很好,很好,酒菜皆入,如今坐等就好。他剛剛舒出一口氣,卻見兩雙眸子警惕打量來。
九弟啊九弟,你就等著這場好戲吧。
他舉杯遙對,敬完凌翼然,再敬夜景闌。
定侯,今日醜事之後,你就該明白能共事的應為何人。
他笑比暖玉,溫潤得可以。
就在這時,只見那位光風霽月的年輕左相眉宇微異,揮手招來了身後的宮侍。耳語一陣,豐雲卿欠身而起,隨著那名宮侍向苑外走去。
就從這裡開始吧,走向滿是血腥的菜市口。凌徹然淺含美酒,笑看溪上,那爛漫春花無盡處……
……
腹間的灼熱越發明朗,一種前所未有的躁動在豐雲卿的身上流竄。她扶著宮牆,只覺被春光迷醉了雙眼,有些鎖不準焦距:“這位公公,怎麼還沒到?”方便一下要走那麼遠?
宮侍抱著拂塵,深深伏首:“回大人的話,今日男女同宴,近些的井叄В�┎蓿┒既酶�伺�停��砸�咴緞�!�
“哦……”她腦袋有些暈,疑似酒氣上頭。
轉過紅牆還是紅牆,偌大的宮殿好似迷宮。她仰望蒼穹,總覺得自己像是逃不出的死囚。她一步步地前行,到最後好像只剩下本能,如被蒙了眼的驢子只那樣走著。
牆角下忽地一陣陰風,讓她驚覺意識在流失。
不對,她雖談不上千杯不醉,可好歹還是有些酒量的。怎麼今日只一杯,就讓她有了迷離醉意?難道是酒中有詐?
不對,也不對,她輕輕甩著頭,試圖驅逐腦中的酒蟲。曲水流觴,在杯中做手腳易,可如何左右清溪的流向?思緒像是打了結,汩汩地堵在一處難以順流。
身體的本能快于思想,她旋即停步。
“大人?”宮侍心下一顫,回首望來,“還有幾步就到了,您這是?”
豐雲卿微晃著,舉目四顧,紅牆裡雕樑畫棟,分明不是普通宮殿。她眸色一沉,厲喝道:“大膽宮人!你意欲何為,想將本官帶往何處?”她抽出腰間的軟劍,鴉色長髮肅然飄動。
“沒……沒……”宮侍向後退著,沒走幾步便撒腿狂奔。
她冷哼一聲,剛要點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