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羅漢塌上:“卿卿是如何聽懂了無大師的禪語的?”
避開娘詢問的目光,我低下頭,咬緊下唇,戳了戳手指:“猜的。”
“猜的?”娘笑眯眯地看著我,“卿卿,還真是聰明,這小腦瓜子比娘還靈光。”抱著我,搖了搖,寵溺地說道:“等你爹爹回來,讓他給你請個師傅,卿卿多學一點,娘不想誤了你。”
臉頰貼在娘柔軟的胸前,輕輕應聲:“嗯,卿卿一定努力。”
嫋嫋的香氣淡淡地籠罩著整個禪房,群芳髓順著呼吸一路進入我的身體,感覺到一陣睏倦,懶懶地打起了哈欠。娘也拿著繡帕掩了掩口鼻,嬌唇微張,眼神迷離。
眼皮愈發沉重,想要強力撐開,卻發現已經不能。周圍朦朦朧朧,腦袋昏昏沉沉,眼耳唇舌手均已喪失感覺,只能聞得一室淡香。
這……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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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房門開啟,四個青衣人溜進屋裡。為首的那個瘦高男子伸過手按了按那對母女的頸側,向另三人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名高壯的男子扛起蘇堇色,另一位身材玲瓏嬌小的女子抱起韓月下。四道青色的光影掠出窗外,踩著溪石,踏水而過,突然提起,輕點樹枝,飛似的竄進山裡。
房內,空留一縷香;窗外,只聽葉聲響。
後廂的另一頭,偌大的禪室裡飄著甜甜的桂花香。“紅羅,什麼時辰了?”美人塌上傳來一個嬌軟的聲音。
“回娘娘的話,已是巳時二刻了。”紅羅跪在踏前,拿著白玉槌,輕輕地為主子敲打背部。
素色的身影翻動了一下,淑妃用蔥蔥玉指按了按太陽穴,紅紅的丹蔻格外冶豔:“那香該燃盡了吧。”
“是,奴婢只放了一塊。”
“群芳髓可是千金不換的奇香,這次那邊可是下了大本錢了。”一雙美目似睜非睜,眼中綻放出得意的光彩,“紅羅,往左邊一點。”
“嗯,嗯。”淑妃享受地輕哼,突然猛睜雙目,冷笑一聲,低聲自語:“哼,天下主母?有緣人?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樣的下場。”
慵懶地攏了攏長髮,看了看榻邊的九芝寶鼎,軟軟出聲:“紅羅,一爐香盡,又更一香。”
天涯心事兩茫茫
陷入無盡的黑暗中,鼻尖仍是那抹淡香。怎麼回事?心中不可抑制地浮起濃濃的恐懼之情,試圖重新找回身體的控制權。就像暗夜中的一抹浮雲,無論如何定心,怎奈身無根,聚散徘徊不由己。無助地在茫茫一片中探尋,想要找到出口。卻感覺漸行漸遠,且離且望,一步三顧。
不知過了多久,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入耳際,打破了那團迷霧,心下煞是晴明。向著微亮的角落,一路奔行,近了,近了,我終於睜開了眼睛。
頸脖以下仍不能動,我貪婪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頭頂上是油黃色的篷布,感覺到身下微晃,虛虛蕩蕩。
“酹河長,通四方。”蓬外傳來清亮的歌聲,櫓聲陣陣,船槳聲聲,看來這是在水上。
“河上有郎放聲唱,岸上有女寄衷腸。九陌正芬芳,少年青衣郎。自從君去後,空對羅紗帳。誰為傳書於,表妾祝三光。”
悠悠民歌,閨怨濃長。感覺到唇上的乾裂,不禁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猛地查覺自己發不出聲響。長大嘴巴,試圖輕哼,唇瓣只能感到輕輕的氣息,卻未能言語。心中大驚,拼命扯動喉嚨。半晌,合上嘴巴,愣愣地看著船篷。
啞了,真的,啞了。
閉上眼,抿住唇,心中一片悲涼。半晌,睜開朦朧的淚眼,偏頭尋找孃親。油黃色的篷布透著混濁的微光,仰頭一瞧,身前是一個四腳小桌,桌上有一盞暗色油燈。偏過頭去,只見身側放著兩個扁扁的包袱,裡面似乎沒有什麼物件。
船簾撩起,燦爛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相公,晴兒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耳際,感覺到身體被輕輕抱起。強睜雙目,眼前白亮。待視力恢復,才看清了眼前人。頭裹藍花布,身著粗布衣,眉似細草葉,面若十五月,普普通通的一箇中年婦人。
晴兒?在說我嗎?這又是唱的哪出?眯起眼睛,探究地望著她,只見這婦人的唇角浮起一絲冷笑,輕輕開口:“乖~”她指尖重重地劃在我的臉頰上,剌剌生疼。
急急地用眼神詢問:乖?若是不乖呢?你是何人,我娘呢?這是哪裡?要去何方?
她一轉眼眸,盯著布簾,不再打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