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血衣燒盡,背手遙望微黃的圓月,長長地嘆了口氣:究竟誰是碧水,誰是波心?天性淡漠的我,怕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爹孃那樣濃烈的感情……
“少主。”一推開房門,便見宋叔一臉媚笑。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不用看就知道他又是來保媒拉縴。
“少主!”身後傳來急切的聲音,“下月您就弱冠了,可是呢,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轉過廊角,加快腳步,“要是小姐還活著,那該有多心急多傷心吶~”冷哼一聲,兩袖帶風,“姑爺啊,我宋慎為對不起你啊。”哭音乍起,不理,“唉,少主!少主!慢些走,我一把老骨頭吃不消啊!”吃不消就不要跟,“少主,這次老宋我選的您一定喜歡。嘖嘖嘖,看看這眼眉,看看這身段,宜室宜家啊!”身後飛來一幅卷軸,看也不看,微瀉真氣,紙片漫天飛舞,“少主!少主!”咬牙切齒的憤恨聲傳來,“這可是老宋我找遍眠州四境好不容易選出來的姑娘!”你選出來的?上次那個竄進我房裡的女人不也是你選出來的,哼,腳下生風,向牆外飛去。
“少主~”聲調拖長,依然緊跟,“少主是不是,是不是……”突然支支吾吾起來,半晌低低傳音,“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身形一顫,又瞬間穩住,“不會不會,少主的醫術都超過了姑爺,怎麼會有那方面的毛病。難道是?難道是?少爺!”驚恐不定地大吼,“難道您喜歡男人?!”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全力向西飛去。先出去避避,等宋叔正常了再回來吧。
只是我並不知道,就是這一聲暴吼造就了水月京最風行的流言:眠州州侯喜好龍陽……
也就是在離開的這段日子裡,我認識了豐梧雨,一個淡然灑脫的男子。他從不問我的出身,也從不說自己的來歷。與之來往,就好似沐浴在一場梧桐雨中,恬淡的友情。
而後我來到了雲遙,探望了爹爹和孃親。
“景兒你看,為父都已經老了,而你的娘依然年輕。”其實爹爹早已看不見了,在來到雲遙的第二年便瞎了。如今他發如雪,雙目無神,只有談及孃的剎那,暗淡的灰瞳才會顯出生氣。“景兒,當年為父太心急,以至大仇未滿。如今,日堯門重現江湖,而為父已眼盲年老、力不從心。”
不待他說完,便介面道:“爹,我去。”
他伏在冰棺上,只一下便撫上了孃的臉頰:“冰兒你看,景兒他長大了。”雙目微顫,脈脈含情。半晌,從孃的髮間取下那支鳳簪,慎重地遞來:“景兒,若遇到心愛之人,就將這送與她。”愣在那裡,沒有動作。“傻孩子,你真當自己會寂寥一世嗎?”爹爹低笑一聲,“莫篤定,當年為父仗劍江湖,本以為這一生將與幾個好友結廬而居、寄情山水,直到我遇到了冰兒……”他緊緊握住娘蒼白的手,“景兒,總有一人會喚起你心中的熱情。”爹爹一彈指,鳳簪直直地飛入我手心,“到時候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她抓緊,將她護仔細,千萬不要像為父這樣,悵然半生。”
當時我並未在意,只是將鳳簪收入懷裡。直到扁舟酹河,那一聲清唱傳入耳際,好似春雨在心底撩起陣陣漣漪。我情不自禁地拿起“鳳吹”,隨聲奏曲。再回頭,江亭之上的那道纖細的身影早已消失,一時惘然。
“這位是我的小師妹,豐雲卿。”直直望去,心頭湧起難以言傳的莫名情緒。清亮的眼眸,如一泓清泉,如一壺醇醴,微醺。她只是微微行禮,輕輕一笑便轉身離去,纖細的背影藏不住弦月般的清雅風情。
那一夜,她從淺淺的書中走出,徑直走入我的夢裡。
目光總是不自覺地向她飄去,總是情不自禁地收集她的表情。春光灑在馳道上,卻沒有沁入她的心底。問我如何得知,因為我發現笑意並沒有深入她的眼底。即使在黑林裡,即使在和她的師姐玩笑時,綿綿不絕的哀傷也不知不覺從她的眉梢眼角中流溢。
我喜靜,也喜淨。眼眸一斜,身後有人。停止解衣,直直而立,正要出手,卻見她踉蹌著衝出樹叢。清眸中閃爍著幾絲不解,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山溪,嘴角緩緩勾起。山櫻飛舞,彷彿聽見了夜的呼吸。原來,莞爾一笑有著這般魔力。
她轉眸而視,我急急收起散亂的心神,強作鎮定。她攏著眉,一臉急色,啟唇又閉,欲言又止。嗯,雖然明白剛才窺視的不是你,但是我裝作不知,只是靜靜凝視。因為想看到更鮮活的表情,這,是我的私心。
原來,她很強。驚詫地看著真氣四溢的她,清風撫過她潔白的額頭,飄拂的劉海下是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清澈變為了冷凝,卻閃著動人心魄的豔麗。不用開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