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數著飯粒兒,添飯又來報:“小姐,七夫人房裡的張嬤嬤來了,抬了個紫銅火鍋。”
火鍋!睡蓮精神一振,說:“把這些東西都撤了,給小丫鬟吃罷,我今天就吃火鍋!”
睡蓮在門口迎著,拉著張嬤嬤的手,激動道:“嬤嬤,您怎麼知道我饞這個了?”
張嬤嬤笑道:“在成都的時候,每到冬天,你三天不吃火鍋就唸叨,你不敢在你七嬸孃面前說,卻只找我老婆子耳邊磨,我老婆子耳朵都起繭子了,每每隨了你的意。”
紫銅火鍋下方炭火很足,鴛鴦鍋裡,清湯鮮香,紅湯麻辣醇厚。
切成薄紙的羊肉片肉紅脂白、翠綠菠菜、白嫩豆腐、金黃腐竹、蓬鬆的雞絲……等配菜擺得圓桌滿滿當當!
睡蓮拉張嬤嬤上桌,“來來來,一個人涮火鍋怪沒意思的,嬤嬤陪我一起吃。”
張嬤嬤將睡蓮按在凳上,“我還有事,如今你七嬸孃也管了府裡的事,自是不會像以前那麼清閒了,我得跟著幫忙去。”
睡蓮知道不能強留了,心裡失落的緊。
張嬤嬤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有些心疼,便對採菱她們說:“你們這些小蹄子,平日裡個個都機靈得沾了毛就成猴兒爬樹了,如今看小主子悶了,你們不得想著法子逗主子開心?!”
“去添碗筷來,陪你們主子涮火鍋,一起說笑解悶。”張嬤嬤吩咐道。
添飯猶豫道:“我們身份卑微,如何能與小姐同桌吃飯。”
張嬤嬤搖頭道:“你們啊,主子是要放在心坎上尊敬的,不是這些假模假式的形式,你是個好的,就是不知從哪裡沾染了些酸腐之氣。”
添飯訕訕不語。
睡蓮解圍道:“嬤嬤,她們是我的丫頭,自是在我這裡沾了酸腐,從今兒起,我就改了,嘿嘿。”
張嬤嬤笑了,右手食指在睡蓮額間輕輕一點,“你啊,就是個最護短的主,不說了,我還要忙去。”
睡蓮親熱的挽著張嬤嬤出門,張嬤嬤低聲說:“添飯添菜是個得用的,但暫時不要把重要的事情交給她們。”
“我省得了。”睡蓮給了張嬤嬤一個微笑。
她明白張嬤嬤剛才只是在試探添飯添菜兩姐妹,最後說自己“護短”,明面上是在抱怨,實際上是暗示添飯添菜這個小主子是可以依靠和信任的。
顏府到處都是算計,若不能降服住身邊的人,恐怕自己難以為繼。
聽濤閣暖閣裡,睡蓮坐在主位,採菱、硃砂、添飯添菜兩姐妹圍坐,一起涮著火鍋說笑,氣氛熱烈,彼此慢慢消去了那份生疏。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同餐桌上的菜蔬,極少是“自來熟”,剛開始都生,需要時間和溫度慢慢“熟”起來。
採菱和硃砂都長在成都,吃慣了辣,菜餚都在紅湯裡涮;添飯添菜長在南京,對著紅湯不敢下手,所以只敢在清湯裡涮。
兩方吃著吃著開始對對方的食物好奇,交換一下,添飯添菜辣得舌頭都伸直了,採菱硃砂笑著說寡淡沒味兒,但是最後又忍不住把菜蔬放到對方鍋子裡涮。
當然,對於睡蓮來說,鴛鴦火鍋就是詩裡說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無論是清湯還是紅湯,睡蓮都來者不拒。
這是自打來京城顏府,睡蓮吃的最舒心的一頓飯,各色菜餚和腸胃抵死纏綿,難捨難分。
午飯後,睡蓮摸著圓圓的肚皮,懶洋洋躺在炕上,她決定:以後誰要是不讓她好好吃飯、吃好飯,她就咬死誰!
35容嬤嬤發飆大廚房,顏睡蓮二勝狠繼母
昨夜大雪扯絮般紛飛著,將燕京城妝裹的一片素白,好像整個城市都沉睡在一團軟綿綿的棉花堆裡,靜謐而平和。
不過,這一切只是表象,京城這個全國最大的名利場,永遠都是暗流湧動。
顏府芙蕖苑聽濤閣自打小主人睡蓮入住以來,就沒有平靜過一天。
清晨,睡蓮被一塊熱騰騰的、帶著薄荷香的手巾從夢境喚醒。睡蓮抓起手巾在臉上揉搓幾下,很不情願的睜開朦朧睡眼:添飯添菜這對姐妹花正有些不安的瞅著自己,今天是她們第一次在早上單獨當值,叫睡蓮起床。
因睡蓮養在顏老太太跟前了,每日晨昏定省的物件也就從嫡母楊氏變成了祖母小吳氏。顏老太太年紀大了,睡得早,起的也早。早上請安時間比楊氏那裡還要早上二刻。
所以睡蓮算是永遠告別了在成都老宅時的懶散時代,每天第一件工作就是——早起。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