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3 / 4)

認我是你老師啦?”羅筱一邊開衣櫃的門,拿毛巾、香皂什麼的,一邊回頭問。 “不不不,你永遠是我的老師。” “那你記住了,雖然你是大教授,但是,我卻是你的老師,你要聽我的話,任何時候你都得叫我老師!” 羅筱收拾了洗澡用品,帶著我往浴室去。浴室很小,不足10平方米的小房間裡,隔了兩個格子,分別充當男女淋浴房,另外有一個共用的蒸汽房。她看我手裡只有一條擦汗的毛巾,便把洗髮液給我,說:“你用過了,就放這兒的凳子上。”說著走進了淋浴房。我先在淋浴房裡把身體淋溼,然後到蒸汽房裡稍稍蒸了一會兒,等我洗好,羅筱已經在外間等我了。我看她穿著高領緊身衫,腳上一雙紅色高跟鞋,臉上淡淡地化了妝,肩上揹著一隻白色坤包,人們都說女人有幾副面孔,的確不假,此刻的羅筱差不多有點兒驚豔了。 我們到斜對面的舒友海鮮城吃飯,舒友海鮮城是洛川東路上最好的餐館,背後靠著閘北公園,從寬大的落地窗望出去,閘北公園鬱郁蒼蒼的樹木可以盡收眼底,而且這裡的海鮮是相當不錯的。 羅筱問我喜歡吃什麼? 我學著櫻桃小王子的語調說:“老師,什麼都可以,就是別吃鯊魚,鯊魚是我的幸運動物!”我正沉浸在運動過後的慵懶裡,只想不動腦筋地吃一頓美食。 羅筱點了兩粒扇貝王、兩隻澳洲小龍蝦、一條石斑魚、四枚松果芋艿,又要了一瓶白葡萄酒。 這是冬天了,雖然時間剛過6點,但是窗外已經差不多暗了,夕陽只剩一抹餘輝,公園裡的樹迎著夕陽的一面有一點是亮的,另外的部分則隱沒在幽幽的暗裡了。一抹巨大的彤紅從西天落下,紅彤彤的巨大的令人震驚的下墜,它從“人”的仰視中下墜到遠處的梢頭,墜到遠處的共和新路高架上,墜到沉沉的天幕下方。瞬間,我似乎被那種沉落之美感染了?有誰能用消亡來為自己的美添色呢?萬物都在追求自己的永生,追求“有”,追求這有的恆定,而夕陽卻看穿了造物的把戲,把“無”作為追求的極致,它的目的就是下沉、消失、墜落。誰能以自己的墜落和消失為另一個存在開端、肇始呢?誰能用自己的消亡作為另一個存在者的到來作序曲呢?萬物都在以自己的存在阻擋不在者的到來,萬物都在試圖延緩自己的衰老和消亡以便在佔有者的道路上行得更久、更長,萬物都在為自己的行將消亡而感到痛心無比,然而,夕陽,它用消亡讚美新生的朝陽,用死亡為萬物的存在奠立基礎。 舒友的服務是一流的,不斷有熱毛巾,餐前小菜也不錯,等菜上來的光景,我們還是喝起了葡萄酒。 “給你做一道心理測試題,你聽好了:姐妹兩個人在墓地認識了一個英俊的男子,姐姐立刻愛上了這名男子,但是,第二天姐姐卻把她妹妹給殺了?你姐姐為什麼要殺她妹妹呢?”羅筱雙手託著腮,問我。 墓地、英俊男子、姐姐、妹妹、殺人案……,也許有很複雜的故事吧,不過這會兒我懶得思考,我依然用櫻桃小王子的語調說話:“老師,姐姐瘋了。” 羅筱顯出失望的神情:“原來作家也這麼沒想象力。我還以為你會有好玩的答案呢?不過這是一道著名的心理測試題,是測試變態心理的,它說明你一點都不變態,心理正常。” “老師,你是不是特別願意遇見一個變態狂,比如說色魔什麼的?” “我想遇見一個不一般的人,比如你。”羅筱抿了一口葡萄酒,我看到她的臉上漸漸地有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老師,你怎麼知道我是作家?事實上我是教書匠,你認錯人啦!”我卷著舌頭說。 “我讀過你的小說,在電視上看過你的專訪,前幾天還在《上海一週》上看到你照片呢!”菜上來了,羅筱挑一隻扇貝放在我面前的盤子裡說,“那張照片真好,年輕,神采飛揚的。” “那麼老師,真人呢?” “蒼白,害羞,慵懶……”羅筱一邊思考一邊往外冒詞。 我立即說:“老師,打住,給我留點自信。” 羅筱笑了起來:“大作家,還會沒自信?其實,我很喜歡你的隨筆的,你的每本隨筆我都有,包括最近剛出的《橫眼豎看》。” “不好意思。每每遇到讀者,總會感到抱歉,覺得浪費了人家的金錢和時間。所以,我從不送人家書,也不讓身邊的朋友買我的書。” “其實,你是個很了不起的作家,你不必這樣想的,我就崇拜你。而且你很帥,不是嗎?” 我說:“還是換個話題,別老談我啦,談談你吧?”我不願意被人說成是“帥”,從內心說,我倒願意自己是加西莫多,“帥”和我的自我意識相差太遠了。儘管很少有人知道或者相信這一點,但我的的確確是一個自卑的人,我聽不得任何關於我的讚美之詞,任何讚美都使我手心發汗,心律失齊。 “我麼!有什麼好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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