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馬車一路通行無阻的進了後門,又繞路回了唐糖住的院落,前廳花園已是熱鬧得人聲鼎沸,而她的小院子卻一如既往的冷清,微帶一絲寂寥。院子裡的梅花仍是含著花苞固執的不肯綻放,在這悽清的院子裡顯得別樣生氣。
馬車在院門口停穩當後,銀蓮便謝過僱傭的馬車伕,將錢遞了過去。只是輪到唐糖要下馬車時,一雙有力的手臂便穿過馬車的簾子,將她扯過抱下了馬車。
不小心的碰到了腫脹的右腳,唐糖皺眉輕呼,水一般的眸子微帶抱怨的瞥向來人,卻又瞬間平靜了下來。
映入眼簾的是臉黑如鍋底的李修,十幾日未見,他的傷口大致已經痊癒,原本蒼白清瘦的臉龐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風采。若非那黑眸中顯而易見的怒火,這張劍眉薄唇的英俊臉蛋還是很值得多看兩眼的。
“怎麼了?”李修見唐糖一副忍痛的模樣,原本的責備也化作了擔憂,語氣仍是生硬,神色卻隱泛溫柔。
“沒事,你放我下來。”唐糖低下頭,淡淡的回道。
然而,她不說,眼尖的李修已然發現了她腫起的右腳,眼中頓時劃過一絲犀利,沉聲問道:“怎麼傷的?”
“都說了沒事,大過年的,莫要再給人家添麻煩了。”唐糖一蹙眉,伸手便要推開李修。
“沒事?我若放你下來,憑你現在的模樣,能自己走回屋去?”李修騰出一隻手來檢查唐糖的傷勢,箍在她腰間的手卻絲毫沒放鬆。
“不過是扭傷而已,你要是擔心就抱我進屋,順便替我拿藥去。”唐糖撇了撇嘴,知自己辯不過李修,便光明正大的差使著他。
李修不再說話,眸裡卻透著分歡喜,想是以為唐糖對他的態度有所好轉。
只是,李修將唐糖抱至床上,又轉身出門後不久,穆陽便帶著丹落推門而入,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一襲素雅卻不乏精緻的白衣襯得他愈發優雅謫仙,活脫脫一從畫裡走出來的出塵仙人。
而虎頭虎腦的丹落則穿著繡有喜鵲登梅的藏藍色短褂,配以黑金馬靴,倒也愈發顯得精神,一雙圓滾滾的大眼透著少年才有的稚嫩和不羈,想必再過個幾年,定是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唐糖看著這一主一僕,水眸亦如往常般平靜淡泊,靠在床頭,輕扯起嘴角,她淡淡地說:“穆大哥不用去前廳招待客人嗎,怎有空來我這小院?”
“過會兒是要去的,不過我聽說絮兒扭傷了腳,心有擔憂,便帶著府裡上好的傷藥先來瞧瞧你了。”穆陽笑容不變的睇著唐糖,隨即丹落便自懷裡拿出一小小的玉瓶,交至銀蓮手上。
“勞穆大哥費心了,一點小傷,不足掛心。”這數日來,唐糖對誰都是一副淡淡的性子,話不多,笑也不多,就算是此刻,她也僅是微微一笑,無大喜亦無大悲。
穆陽笑著,並未再言。銀蓮心領神會,連忙拿著藥瓶準備替唐糖上藥。就在此時,房門再次被推開,臉沉似水的李修緩步走了進來,手中亦拿著一藥瓶。
他初見穆陽,先是一愣, 隨即臉色更加難看,眼神晦澀難辨,卻又立時客套的頷首道:“原來是穆公子,多日未見,李某還不曾好好謝過公子收留我夫婦二人的恩情。”
“李公子客氣了。”穆陽依舊是那副微笑有禮的優雅模樣,好似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動怒,也沒有什麼事能讓他的笑從臉上消失。
“李某想,待這年一過,便帶著內人離開貴府。穆公子大恩大德,待我二人回去後,再另行時日前來拜會,不知穆公子意下如何?”李修亦是微微一笑,只是眼底的冷漠卻非笑容所能遮掩。
“此事日後再議也無妨。”穆陽笑著上前,邀約道:“今日家中客人甚多,李公子風姿卓越,定是才思敏捷之人,不如和在下一起去前廳圖個熱鬧,讓尊夫人在此地好生歇息,如何?”
唐糖無語的望著屋內暗暗較勁的兩人,尤其是穆陽,人前叫尊夫人,人後稱絮兒,這等做人的功夫倒也是修煉到家了,不愧是久經商場的生意人,就算不奸詐,也定是精明的。
李修就這麼半拉扯半強迫的被穆陽帶走了,原本還算熱鬧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來,反觀唐糖,卻明顯的鬆了口氣。銀蓮將她的舉止看在眼裡,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明明有兩個如此出色的男子這麼關心她,她卻一副置身事外旁觀者的樣子,看得人好生無奈。
穆家的傷藥果真是奇效無比,才一個下午,唐糖腫著的腳踝便漸漸有消退的趨勢,骨頭處傳來的刺痛也慢慢淡了下來。
大年夜本該是熱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