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屋中的慕容已經有些迷離了,疼痛這種東西,很容易讓人變得麻木的,麻木之後就是說不出的倦意。
可是她還不能睡,起碼在生下孩子之前還不能。
她不怕死,她怕自己的孩子死。
她得要努力的掙扎,在這肉體的折磨下掙扎著。
隨著最後一次用盡全力的拼搏之後,穩婆的巴掌帶起了一陣響亮的嬰兒的啼哭聲之後,沉沉的睡去了。
她太累了。
無花坐在慕容的床前,看著疲憊的妻子沉沉的睡著,屋子裡很安靜,她也很安靜。
他大概,不,是絕對一輩子都不會忘了,慕容那毫無血色的面龐和唇上裂開的口子,那是牙齒生生咬出來的。
這是種害怕,恐懼,戰慄。
差一點,差一點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這種心情,又怎麼是冷靜可以掩蓋的了的?
無花啊,你什麼也做不了呢。
他忍不住的慶幸。
無聲的嘆了口氣,真是幸運。
這種痛苦他已經不想在回憶了。
這樣的經歷他也不想讓慕容在經歷了。
只要生活是快樂的、充實的,有沒有孩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有個兩個兒子。
足以。
站起身來,走了兩步,看了看睡在搖床裡的孩子,臉紅撲撲的嫩嫩的,閉著眼睛,一雙小手還總是無意識的動彈著,說不出的可愛。
好像只有出生的時候的嚎啼,之後便異常的乖巧。
這是他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
經歷的狂風暴雨一樣的前奏才誕生下來的安靜的寶貝。
看著他,無花的眼神變得說不出的柔軟。
真可愛。
我的寶貝。
轉身離去,輕輕的推開門,踏出,在輕輕的關上。
好像他沒有來過一樣的安靜。
這是夏天,被強行命令呆在屋裡,躺在床上的慕容真真切切的覺得自己要發黴了。
她學過武,身體又一向不錯,可是這依舊改變不了她現在的境況。
參湯,米粥,各種補藥構成了她的食譜。
她不是個挑食的人,可是現在她見了這些東西只有一種感覺。
想吐。
所以她拒絕。
等無花聽見自己的妻子絕食而趕來的時候,慕容靠在床上,正抱著小小的包子,哄著他玩。
看著無花出現在視線裡的時候,她連頭也不抬,理也不理。
無花站在那,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說什麼的前提是,那個人要聽。
而現在這個女人明顯一點聽他說話的慾望都沒有,他被無視了。
他也好像無所謂一樣,徑直走到了慕容的床前,坐了下來,看著這母子,也不開口。
安靜了許久,慕容被他那安靜溫和的不像樣子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了。
她本身就是個喜歡用這種眼神看人的女人。
這是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事實證明,這很有用。
越擅長某種事情的女人就越容易為同一種事物所動。
這是男人的哲學。
專門用來對付女人。
慕容終於嘆了口氣,慢慢抬起了頭,用憂鬱的眼神看著無花。
無花微笑起來,伸手把小小的包子從他母親的懷中抱了出來,他已經長開了,變得白白嫩嫩的,被突然抱離母親的懷裡明顯的有些不高興,揮著肉肉的胳膊腿無聲的抗議著。
這抗議當然是無效的,在無花懷裡左右動了半天,終於認命似的安靜了下來。
湊合吧,他大概是這樣想的?
無花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小傢伙,又抬頭,同樣帶著興致的看了看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看到了他的目光,撇開的頭,望天。
無花笑出了聲音,開口道:“怎麼不吃飯?”
“不想。”
他又溫和的勸道:“不想怎麼成呢?”
慕容淡淡道:“你是報復我吧。”
無花有些驚訝,啞然道:“怎麼會?”
慕容指著不遠處桌上的湯湯水水,眼神黯淡,口中卻平聲靜氣的說道:“那是人吃的東西麼?”
她的壞脾氣都被無花慣出來了。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