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笑了:“你這孩子,和自己的老子也還弄虛文。我打了一輩子仗,能不知道前線什麼樣子。你長大了,很好。”
我乘父親神智清明,接著奏道:“按照父王的部署,涼州略定,黃權等人牧守西涼,料來不久可得大治。然此番用兵,黃漢升、周倉諸人戰死,西征陣亡將士詳細名單在此,壯士已去,還需撫卹孤弱,萬不能令去者寒心。”說著把名冊呈上。
父親苦笑道:“錢吶,回來什麼事都沒有提,就先和我要錢。孔明啊,你又要發愁了吧。”
先生道:“不敢,撫孤恤幼,本是微臣之責。亮已有準備了。”
父親道:“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援幾天。我,老了,精力不濟,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亂說亂做,沒準哪天下道逆令,把自己的兒子都殺了,到時你可要攔我啊。”
--父親這個玩笑開得實在不好笑,我才大勝歸來,卻在父親這裡連著受了兩次窘了。
先生道:“大王說哪裡話來。大王只是太過辛勞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大王必如昔日一般英武雄壯。”
“你淨用好話來哄我。我老了,不知還能活多久。誰也敵不過造化的刀啊。威動九州,神勇蓋世的雲長,說歿就歿了;平定漢中的法孝直,那樣一個壞脾氣的人,在我病得不知人事的之時,說去也去了,空留下一紙遺折;還有糜子仲(糜竺),孫公佑(孫乾),簡憲和(簡雍),多少次困頓中同舟,危難時共濟的人吶,眨眼間人鬼殊途;這次又是黃漢升……唉,鬥兒都能平定雍涼了,我又如何能不老?”
我突然聽到說起我,連忙雙膝跪倒:“父王,兒臣之戰,前方靠得是眾將同心,後方靠得是先生統籌把握,說到底,靠的是父王恩澤,不然,以兒之魯頓,安能建此大功!良臣雖去,但我大漢還有父王在,還有先生在,關平、張苞、關興、姜維、諸葛喬,此皆一時之傑,我大漢後繼有人,父王不必憂心如是。”
父親似乎沒聽到我的話一樣,並不理我,還接著適才的話頭:“如今,陛下也沒了,我無能啊,下救不得雲長,上救不得陛下,我好恨啊!”
說著,他突然又顯狂態:“孔明,我要東征,讓益德出益州,鬥兒出上雍,我親自引軍攻潼關,殺曹丕,殺孫權,把大漢奪回來,把荊州奪回來,把你居住的襄陽奪回來!”
第一部 風雲漸掩英雄色 第六十九章 要命的黃匣
“大王。”孔明忙道,“要東征,要有軍士,有糧草,有虎狼樣的將領,要有個健康的主帥,大王好好將養身體,其餘之事,亮與世子殿下會安排的。”
我也道:“父王,兒臣出兵涼州,見到好多新奇事,想要和父親好好說說呢。”
父親點點頭,卻拍著腦袋:“我好象忘了什麼,有什麼事要和阿斗說的,是什麼事呢?孔明,你知道不知道?”
孔明微笑搖頭。
父親道:“對了,我也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好象是我要單獨對鬥兒說的。鬥兒,你去內室,把我床頭的那個黃匣子拿來,我好象記在那裡面了。”
我起身告退,來到父要的內室之中。
這裡是父親的密室,他是大王,而大王的辦公之所乃是機密之處,不經準允,任何人都不準輕易進入的。這處密室大約除了先生,極少能有人登堂入室的。
門前侍衛聽到父親的言語,閃開半個身子,放我進去。
我遊目四顧,壁上卻是一大幅地圖,一看這就是先生的手筆,如同在益州見到的那幅一樣,到處標的密密麻麻,而這幅明顯要比益州那幅更加巨大,而且包括了整個大漢的疆土。
地圖旁邊高懸了父親的雙股劍。案上雜亂的放置了紙筆,一個黃色的匣子擺放在一角。
父親的密室是不準隨意收拾的,看來父親自己也沒有怎麼收拾過。
我把那黃色匣子拿起,上面沒鎖。於是我輕輕開啟來。
登時目瞪口呆。
第一張紙,是一張藥方,清清楚楚,那是父親的藥方。藥方折得整整齊齊,可是這張藥方在我手裡,卻有如火炭。
這張藥放放在這裡,而父親讓我看,很清楚的一點,他起了疑心!或者他沒有證據,或者他有了證據並沒有指出來,但無論如何,這張藥方放在這裡,已經在警告著我。
雖然我早已千百次的想過父親可能會懷疑此事,但卻又總是報了萬一的僥倖。甚至想,就算父親發現,若有一天他當真問起,無論他是有所察覺還是試探我,我都會立即跪下,指天明誓,甚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