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陳治明白,城門是守不住了,因為衝車遲早會將關隘城門撞破。現在唯一還能搏一搏扭轉局面的機會便是放棄城門,全軍退守中牆。即便敵軍攻破城門,他們也還是隻能從高牆之間的甬道穿行。兩側高牆上有大量的滾木礌石,這或許可以比弓箭更有用,更能殺傷敵軍。
於是陳治立刻下令,千餘名守軍開始撤離城門上方的城牆,迅速在兩側高牆上就位。但聽嘭嘭嘭撞擊之聲不絕於耳,終於在數十次撞擊之後,壺關西關門轟然洞開,通向關內甬道的道路豁然而通。
在兩側高牆上守軍的目光之中,城門洞內側,那條巨大的黑蟒開始緩緩的往甬道之中游動。他們明知道兩側高牆上全是敵軍,但他們絲毫也沒把敵軍放在眼裡。鐵盾護住頭頂和兩側,這條巨蟒從容的從城門洞中游進去,朝著前方緩緩整齊劃一的移動。
“殺!”陳治大吼一聲,聲音都變了調。他已經被這些攻城兵馬身上說表現出的傲慢和不屑所激怒,他從未見過有人會這麼肆無忌憚的在守軍的眼裡底下坦然攻城。他覺得這是他此生遭受的最大的輕蔑和侮辱。
明知弓箭攻擊無效,但兩側高牆上還是箭如雨下。伴隨著這些密集的箭雨落下的還有無數的滾石和木頭。壺關的防禦重點正是在中間的兩道高牆上,所以大量的防守物資也都堆積在這裡。中間的兩道牆壁上還專門修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屋,既是可以作為高牆上的掩體,更重要的目的是為了堆放儲存各種物資之用。甚至關隘之中的大量糧食都被囤積在這些小石屋之中。
某種程度上來說,只要中間的高牆不丟,壺關便不算陷落。因為憑藉著高牆上的箭塔以及防禦體系,再加上囤積的物資和糧草,完全可以堅守很多天。這也是下放關隘之中的那些房舍之中空空如也的原因,因為大部分重要的物資其實便全部儲存在這些高牆上的石屋裡。這也是陳治所以還在堅持防守的底氣所在,他相信只要將敵軍堵殺在甬道之內,壺關便還在自己手裡。而後方那一小撮搗亂的傢伙,自己一旦騰出手來,便可將他們全部絞殺。
然而陳治終於還是漏算了一節。高牆甬道的核心防守手段可不是滾木礌石,而是箭塔和兩側居高臨下的弓箭狙殺。在數丈寬的通道內,滾木礌石是起不到太大的殺傷作用的,那些玩意最厲害的時候是當敵人攻擊城牆站在城牆下方的時候。然而對手顯然是預料到了滾木礌石的兇悍之處,那條巨蟒在進入甬道之後變得極為細長,只在甬道的中間地帶形成一個並排三五人的佇列,在盾牌的包裹下往前快速行進。
他們的佇列距離兩側的城牆各有丈許,這段距離是無法讓巨石和滾木直接砸在佇列的頭頂上,唯一能期待的便是巨石從兩丈高的城牆上落下迸裂之後的濺射,以及滾木可以從牆根處滾到敵軍陣型之中,撞擊敵軍的陣型。
事實上巨石落地後四處迸裂,滾木落地後的蹦跳碾壓確實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甬道之中的神策軍的陣型也確實亂了一會,盾陣鬆動的片刻也確實被射殺了數十人。但很顯然,這種殺傷力不足以抵擋他們的前進。隨著後續兵馬的不斷湧入,神策軍士兵頂著盾牌在箭支滾木礌石組成的暴雨之中昂然而行,很快先頭兵馬便靠近了已經被打通的中牆城門口。
陳治束手無策自己,另一個讓他崩潰的訊息傳來。東側的高牆上一片混亂,有兵士前來稟報說,佔領高牆的一小撮敵軍反而開始向城門方向衝殺而來,位於東邊不遠處的兩座箭塔已經被他們佔領,此刻正居高臨下朝著城頭上的守軍猛射箭支。
陳治一邊大罵一邊趕到東首觀瞧,果見數十步外的兩座箭塔果然已經被人奪下,上面的箭支如雨朝著城頭射來。箭支逼得士兵們只能縮在石頭屋子的死角里,也不敢對甬道內正透過的敵軍投擲石塊和滾木。陳治稍微靠近了一點,差點被箭塔上的一陣箭雨射中,忙狼狽躲在石屋死角。
“陳將軍,末將覺得,咱們還是放棄此關吧,這裡根本守不住了,趁著他們沒有完全佔領關隘,趁著東城門還在我們手裡,將軍,咱們趕緊棄關吧。”幾名校尉在旁勸道。
陳治覺得心力憔悴。本來他對守住壺關抱著巨大的信心,但眼前的局勢急轉直下,他知道已經無力迴天了。壺關陷落只是時間的問題,甬道之中攻入的敵軍已經勢不可擋,先頭的敵軍兵馬已經開始從通道之中湧入北半邊的關隘裡。很快他們便將石階上衝上高牆,此時若不走,確實真的走不脫了。
然而如果就這麼一走,倒也讓人心有不甘。陳治可是好不容易才有機會當上了副將,得以駐守壺關。壺關一丟,前程盡毀了。
“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