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切其實大部分都是從自己的私利出發,只是在結果上給百姓們帶來了益處,受到如此隆重的尊敬和愛戴,是有些慚愧的。可事實便是如此,百姓們是淳樸而且良善的,但只要為他們帶來了些好處,他們便會報以最大的尊敬。
“瞧瞧這些百姓們,相國深得民心啊。這場面老夫都很少見到過。我崔家在東南也為百姓做了不少事情,賑濟救助利民之事也幹了不少,可今日之場面,老夫都沒享受過如此禮遇。”崔道遠半開玩笑的撫須笑道。
王源微笑道:“崔翁這是眼紅了麼?其實崔翁自知,若論民心民意,論號召百姓的威望,崔氏和江南幾族才是最有影響力的。百姓們對我只是感謝。若論信任和依賴,非崔翁莫屬。崔翁又何必來跟我爭這個面子,我都要離開揚州了,讓我心情高興些不好麼?”
崔道遠哈哈笑道:“王相國這麼一說,老朽倒像是心胸狹小之輩了。罷了罷了,我說不過相國,老朽閉嘴了。”
雖是玩笑話,但崔道遠對王源剛才的那番話卻很贊同。王源畢竟是王源,他還是看得懂局面的。百姓們對王源雖然愛戴,但論在東南的影響力和名望,任誰也超不過崔氏去。崔氏這麼多年來經營民意,那可不是因為一個人來守住了一座城便能抹去的,百姓們對於崔氏和其餘幾族的信任和依賴確實已經深入骨髓了。
隨著一行人一路沿著街道往北,人群山呼海嘯般的跟隨王源等數百騎兵的身後湧動著,一直將王源送出了城外數里,目送著王源的騎兵消失在官道旁的綠蔭之中,人們這才慢慢轉身回城。他們兀自感嘆著揚州城這十幾日以來的兇險和經歷,感嘆著這位年輕的相國在揚州城中做的一切,感嘆著他的智謀和勇猛。這些話題一時是不會消失的,註定要在揚州城成為很長時間的一個重要的談資了。
運河城東,綠蔭掩映下的萃芳樓二樓東首的閣樓之上,一個臉罩面紗的女子站在窗前朝著運河西邊的長街上張望著。當大街上的人群湧動喧囂之時起,她便站在這裡張望著了。遠遠的王源騎馬穿過街道的身影她也看的真切,直到王源的身影消失不見,街上的百姓們也紛紛散去之後,那女子依舊站在那裡凝立不動。
珠簾沙沙作響,有人撥簾而入。腳步悉索之中,萃芳樓樓主黃四孃的聲音在身後輕輕傳來。
“巧巧,坐下歇一會吧。”
“王相國離開揚州了麼?”姜巧巧沒有回頭,輕輕問道。
“走了,據說神策軍大軍已抵滁州,王相國要和他們匯合,在滁州城下要將從揚州逃竄而去的賊兵徹底剿滅。然後王相國他們便要回京城了。”黃四娘道。
“恩。挺好的,叛亂終於要平息了,一切終於能上正途了。咱們也不用在擔心天下大亂了。四娘,王相國首肯了那幾首師傅譜的曲子,咱們可以釋出訊息開唱這些新曲了。這一次我萃芳樓一定會名聲大噪的,這幾首曲子定會傳唱天下。四娘,你開心麼?”姜巧巧轉身看著黃四娘道。
黃四娘微笑道:“只要你開心便好。其實我倒無所謂。只要在我手裡,萃芳樓不要倒閉了我便對得起老樓主了。對我而言,其實沒有什麼讓我開心的事情。開心的事情已經早已和我無緣了。”
姜巧巧微笑道:“四娘又想起了當年的往事了麼?四娘當年和張相公如此相愛,為何不拋下一切隨他去呢?”
黃四娘苦笑搖頭道:“一些都是命,若我能自己選擇,又何至有今日之憾?他當年是朝中相國,名聲高隆,持身又正,我只是煙花女子,焉能讓他名聲受損?所以我拒絕了他。雖然我後來後悔不已,但卻也遲了。他已經故去這麼多年了,往事如煙而散,不提也罷了。”
姜巧巧嘆道:“四娘,你好傻啊。為一時之忌,徒留終身之憾。我是絕不會重蹈你的覆轍的,所以我自毀容貌,讓自己靜心鑽研音律,再無他事煩擾。人會負心,歌卻不會。我這一輩子只信歌,只愛歌,而絕不會去愛任何人。當然,任何人看了我的容貌,也絕不會愛上我。我只要他們記住我的歌聲便好了。”
黃四娘嘆道:“我算是對你服氣了,你的心志之堅勝於常人,你一定會成為天下第一歌姬的。這一點我堅信。”
“我也信。”姜巧巧笑道。
黃四娘微微一笑,忽然扶額道:“差點忘了,那王相國派人來送了一封信箋給你,跟你在這裡感嘆,我都差點忘了交給你了。”
“哦?他送來一封信箋?那是何意?”姜巧巧詫異道。
“沒準這位王相國是喜歡上了你了。沒準寫來的是情書呢。”黃四娘捂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