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沒客人我也就睡了個自然醒,睜開眼被溫莎妮婭塞一嘴奶油蛋糕,再喝一碗凱恩昨晚新燉的繡球魚湯,幫凱恩刷碗洗鍋收拾廚房後隨便打理一下自己,就可以陪著他去街上享受節日了,至於迪特,他的打算是去和小花園的鴿子們相親相愛蹉跎一天。
難得放鬆,我倆都沒有穿勇者的裝備,而是效仿溫莎妮婭換了套普通鎮民的裝束,這樣能更好地融入到百姓中去。凱恩的金髮從石月起就沒剪過,到現在也挺長了,原先就有些蓋頸子,現在幾乎是掃到了肩胛骨上頭,他把過長的頭髮紮了個馬尾,戴上一頂農民下地用的遮陽草帽配他卡其色的粗布短上衣,這身村民裝很接地氣,無奈凱恩氣質太好,這麼穿壓根兒不像那回事,反而像個偷溜出來體驗市井的小少爺。
我的衣服和凱恩那套是兄弟裝,樣式一樣只有顏色不同,我的是土得掉渣子的土黃色,從頭到腳都灰不啦嘰,我寬慰自己想,就當是犧牲一下來襯托凱恩的帥氣。
沒有法師袍的清涼功能降溫,凱恩在毒辣的日頭下才走一小會兒就出了一額頭的汗,他用手背擦了擦汗,二話不說開了瓶清涼藥水喝。有錢了就是奢侈。
相比前日街頭巷尾都是行人的光景,此刻街道上的人稀稀拉拉的,前進的方向還都一樣,畢竟大家的目的地都是市中心廣場嘛,就像趕集似的。多走幾分鐘人就密集起來了,越接近廣場人流越擁擠,放眼望去前面一簇簇的花花綠綠,盡是人牆,比機械軍團進城時還誇張,光是看我都能聞到一股汗臭味。
事實上不只是汗臭味,廣場上的小吃攤可不少,花店也是有的,所以它們融合在一起的味道非常難言,要不是凱恩在旁邊興致勃勃地左右打望,我一定會逃回旅館迴歸宅男本色的。
——就是因為這些因素才會有那麼多家裡蹲死活不肯外出的,人多了一抱團比鬼神更可怕。
我和凱恩像是那見縫就插的針頭,撕開條道兒就往裡拱,平時是噴泉的地方被人牆包圍得密不透風,我們只能隱約聽到點念臺詞的女高音跟古典的管絃樂傳來,只聞其聲不見其景,極其吊人胃口。
以旅人城鎮的發展程度來說這裡的娛樂活動本來就少,不進暗巷的話更談不上多少消遣,說起來我還沒看過這個世界的戲劇,也不知道近來流行的劇本是些什麼型別。
我們學著地鼠那樣“挖坑打洞”,與陌生人炙熱體表接觸的感覺相當糟糕,我就退幾步儘量和凱恩貼一塊兒,要熱一起熱,汗水一起流。
我像是把凱恩圈在懷裡那樣靠在他的後背上,他的馬尾就在我的鼻側,凱恩肌膚裡蒸出的水汽隔著他薄薄的上衣毫無障礙地與我同樣溼了一片的胸口緊密相接,我砰砰砰的心跳也透過兩層布料傳了過去,和他不輸於我的心跳聲重疊在一起,凱恩的後頸熱得白裡透紅,我鼓起嘴給他吹了吹,問道:“涼快點沒?”
“……更熱。”他拿我沒辦法,簡短地回答我。
我拉開他後面的領口扇了扇又問:“這樣呢?”
他反手捂住衣領,偏了偏頭想說什麼,突然我的左方響起一個清脆的童音,截住了他的話頭。
“兩位大哥哥,來買朵玫瑰送給喜歡的姐姐吧。”童音這麼說。
接著我感到褲子上一緊,馬上低頭一看,腿邊站著個又瘦又矮的小女孩,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瓜子臉大眼睛,灰褐色的頭髮亂糟糟的,鼻頭上的雀斑襯出一臉可憐相,明顯三餐不齊營養不良。她挽著一個籃子,籃子裡的玫瑰蔫耷耷的一點都不新鮮,可能是被太陽曬了太久。
這人這花,活脫脫是報紙上《家母重病臥床不起,為籌救命錢年幼女童上街賣花》裡的女主角。
這廣場上這麼多人,我和凱恩兩個大男人都被擠得痛不欲生,她一個小姑娘是怎麼混進來還毫髮無損的?能耐啊。這要是發生踩踏事件她估計得被踩進地裡三寸深。
小女孩扯著我的褲腰帶(……)嫩嫩地又重複了一句:“聖秋神節快樂,給心愛的姑娘買一朵玫瑰花吧,她收到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聽後暗戳戳地想:心愛的姑娘沒有,心愛的少年倒是有一個,就在我懷裡。
說真的我倆貼那麼近動作那麼曖昧她都沒看出來?……能耐啊。
——這孩子好天真,不愧是花骨朵。
“多少錢一朵?”
善良的凱恩果然搭腔了。
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子就明亮起來了,甜甜地說:“很便宜,15銅幣一朵!”
還猶豫什麼,這麼白菜價,曬蔫了也要啊,救濟老弱病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