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的司機可能是開了一夜車累了,爬在方向盤上動也不動。
麻六是最後一個從車門裡跌跤馬趴下來的,手裡提著他的那隻破爛的帆布挎包,在人們誰也不注意時,他就已經從大門口溜出去了。
麻六站在大街上,看著南來北往的車輛,心裡確實不是一種滋味。雖然說他僥倖地坐車回到長安,而且城裡有他的家,但他知道有家不能回。這並不是說他身無分文,沒臉回家見兒子和媳婦,而是因為媳婦幾乎不是他的媳婦了,他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沒有見媳婦和兒子的面,一直過著流浪漢的生活。曾經有一次,他走回他那破碎的家,腿還沒從門裡跨進去,就被房子裡的嘻笑聲給震懾在門口。他驚呆了,房子裡那個男人的聲音格外熟悉,他聽得出他們之間的親熱。那種過份親熱的說笑聲刺得他兩耳發怵。他想了又想,很想一腳踢開門,同這兩個不要臉的狗男女拼個你死我活,但他沒有。他傷感了一陣,悄悄從樓梯口走下去,藉著夜色,靜靜地站在家屬樓對面的一棵槐樹下,看看那人究竟會是誰,為什麼在他傷疤上撒鹽呢?
時間不慌不忙地向前滑動,麻六在槐樹下站的腿有些麻木,索性坐在樹根上然後再站起來。時間過了好久,他等待的那個人終於出現了。他聽見那人同他的媳婦說笑著,勾肩搭背地從大門口出來,伊然像一對明正言順的夫妻。他身上的血一湧一湧,像一股洪水一樣。真想撲上去搧那狗男女幾個耳光,但他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甚至在那棵槐樹跟前站也站不起來。
那個和麻六媳婦鬼混在一起的男人是他廠裡的宣傳部長,人們習慣叫他苟部長。那時候他想巴結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