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他仰天對著心目中那個黑衣天使嘆道。
伊麗莎撅著嘴,半天沒再說話。
“驕傲要跌跤的,驕傲要跌跤的。”她停了一會兒說道。
“我看不出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他說,“我們沒有跌跤。”
“我覺得我和大家一樣好,”她說著擺出一副尊貴的神態,“我見到任何人都把頭抬得高高的。”
“噢,我的上帝,”本對自己的天使說,“你哪裡見到多少人啊,我就沒見過你的幾個好哥哥和他們的夫人來看你過。”
這是真話,刺到了伊麗莎的痛處,她撅撅嘴,沒話說。
“真的,媽媽。”本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和老爸從來沒管過我們在幹什麼,只要能省幾個錢就行。”
“唉呀,這孩子,真不知你在說些什麼了,”她回答說,“你這麼說好像我們多富似的,窮要飯的哪有什麼選擇呀?”
“噢,上帝,”他苦笑道,“你和老爸就喜歡裝窮,其實錢袋子裡滿滿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生氣地說。
“不對吧,”他悶了一會兒,用慣常的尖銳語氣說,“我們這小城裡有的人,家裡不到我們家1/5富,得到的卻比我們多出一倍。我們這些孩子什麼也沒得到過,可是我不想看著弟弟變成個小痞子。”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她不自在地埋頭於針線,嘴唇一撅一撅的,似乎眼淚就要下來了。
過了半天,她才說道:“我從來沒想到。”她說著,嘴唇直哆嗦,臉上帶著苦笑。“我的兒子會這樣對我說話,你小心點,”語氣裡有恐嚇的意味,“到時候要算總賬的。會有這一天的,會有這一天的。你這樣犯上要讓你付出三倍的代價。”她的聲音低下來,帶著哭腔,“你這個犯上的東西!”她放開哭了起來。
“噢,上帝!”本轉過瘦削、灰白的面龐,朝著天上傾聽的天使,難受地說,“聽聽吧,聽見了嗎?”
《天使望故鄉》 第十一節(1)
伊麗莎眼裡的阿特蒙可不是這麼多山,這麼多房子,這麼多人。她看到的只有一幅巨大的藍圖。她熟知這塊土地上每一寸值錢的地塊的歷史——是誰買下的,又是誰把它賣掉了,到1893年這塊地在誰的手裡,值多少錢,她都知道。她用心旁觀著這些交易的浪潮,清楚哪個街口,在一天裡的什麼時間經過的行人最多。這個歷史不長的小城在發展中所經歷的每一個陣痛她都心裡有數。她知道年復一年小城朝哪個方向擴充套件,在哪個方向已經發展到了盡頭。她還能帶著評判的眼光一下子看出哪條通往重要市口的道路繞彎子繞得太欠考慮。她的眼光透過眼前的一座座房子和空地一直看過去,說:
“總有一天會有條路打這兒修過去。”
她對土地、人口的發展趨勢所做的判斷從來都是清楚明確、要點突出的——這不需要什麼高深的技術,全憑她不同凡響、全神貫注的直覺力。她的本能告訴她要趁著便宜把將來會人來人往的地段買下來,不能要那些死衚衕和“此路不通”的地方,要買就買那條通往市中心的道路,而且那種路還有繼續擴充套件的可能呢。
這麼著,她開始盤算“迪斯蘭”這塊房產。“迪斯蘭”坐落在離廣場5分鐘路程的一片斜坡上,周圍是中等人家的一幢幢小洋房以及供出租的房屋。“迪斯蘭”是一幢挺大的、結構破舊的老房子,裡面有18到20間屋子,天花板都很高,通風條件好。房子看上去並不起眼,歪歪斜斜的,好像沒經過設計似的。牆上漆著髒乎乎的黃顏色。房前有一塊綠蔥蔥的草坪,十分寬展,四周種著新長出來的楓樹。斜坡上的這座房子縱深有190英尺,沿街的這一面有120英尺長。伊麗莎朝著城裡的方向看著,說:
“他們總有一天要從這後面修條路的。”
到了冬天,狂吼的風颳過來,吹得房基下面噼啪作響。這房子的後牆是用潮溼朽爛的舊磚墊高出地面建起來的,所有大房間都靠一個小火爐供暖。它送到一樓幾個房間的還是乾燥溫暖的熱流,再往樓上就變成冰冷的氣息了。
這房子正在出售。房主是個長著一張馬臉的中年人,大家叫他“尊敬的威靈頓·霍治”。他的身世不錯,一開始就在阿特蒙擔任美以美會①()的牧師。可是後來他開始同時信奉兩個宗教——一個上帝,另一個約翰·巴歷肯(酒神),麻煩就來了。他的講道事業一夜之間到了盡頭。那是一個冬夜,街上鋪著厚厚的積雪,凌晨2點,威靈頓只穿一件絨布睡衣,大呼小叫地從“迪斯蘭”衝出來,宣佈天國誕生,魔鬼被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