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輕巧地撫上女孩的頸項,甚至看不清他是如何發力的,下一刻,他已是壓著掌心下嬌小的身軀,一下撞在了堅硬的金屬牆上。
女孩烏亮的瞳孔中一股濃黑散去,透出些許無措來,猛烈的撞擊壓迫到了胸腔,她嗆出一口血,噴在他白骨森森的右手上。
是的,那掐著她脖子的手只有骨頭,觸感冰涼入骨,泛著森然冷光,輕易就嵌入了她細嫩的皮肉。
她拼勁全力對上那雙冷漠的金瞳,然後乾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他鬆手,她落下,掉落在飄過來接住她的黑影上。黑影背上生出兩隻觸手將娃娃裹住,瞪著一雙如光束般的眼睛,跟在黑衣男子身後,飄飄然飛走了。
眼前白骨成堆,廢墟之後尹箏著雙唇看著一幕幕詭異慘劇,控制炸彈的遙控因為極度震驚和恐慌掉落在身旁。
那個男人…是誰?
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東西?!
毀了,全部都毀了…死了,全部!都死了!
受傷的殘兵無聲從後方接近,目光死死盯著地上的遙控器。不能讓他們離開,絕對,不能讓那大怪物帶著小怪物離開!不然,這麼多兄弟全白死了!
沾滿血汙的手一瞬握住地上的遙控,驚起了尹箏的注意。她幾乎下意識就伸手去搶,這一刻,她腦中只有一個清晰的念頭,她不想讓null死,她絕對不能,讓null死!
啪的一聲,身後傳來響,步履輕盈的黑衣男子卻是連步子都沒停頓一下,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
娃娃醒來之後,似乎比起先前的樣子要呆滯很多,垂著小臉傻傻蜷在房間一角,對外界完全沒有反應。
夜福閃動著一雙探照燈一樣的眼睛盯著娃娃看了片刻,由一團黑影化成了人形。
夜福是山鬼,一般以小孩兒或者老人的形態示人,如今幻化出的樣子是一個身材嬌小的老爺爺,不算慈眉善目,倒顯得有些精明。
夜福把娃娃從地上拖起來,三兩下扳衣服,塞到浴桶裡。
孩子瘦弱的身軀上有很多傷,傷口上的血在沖洗下淡了,紫青的淤痕卻是愈發的深,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夜福的目光在傷口上淡淡滑過便移開,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憐惜來。對於這個主子一時興起撿回來的娃娃他沒有多餘的感情,洗洗乾淨換身衣服只是為了一會兒見主子時不至於太寒磣。
娃娃一動不動扒在浴桶爆桶太深她夠不到底顯得有些吃力,但她卻什麼也沒說,連表情都沒有。
這是一個容易被“鬼上身”的孩子,看來除了“鬼上身”的時候,她幾乎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會,連表達情緒都不會。
夜福心想著,手中的毛巾滑過娃娃心口,不動聲色地窺視了一下她的靈魄。小小的靈魄在娃娃心口發出微弱的金光,同時散出些香甜的味道。
這樣的香味對於妖物和靈體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應該也是最初吸引主子前來一探的原因。只是這猶如誘餌吸引獵物般吸引靈體的香氣,卻屬於一個毫無殺傷力的獵手,無疑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夜福三兩下將娃娃研究完畢,一手將人提出來,擦乾之後套上衣服。
洗乾淨之後的娃娃現出了原本的樣子,看著倒也有些可愛,特別是那雙烏黝黝的大眼睛和那天生上揚的嘴角,嘴巴微微一抿,便能帶出笑意。
夜福看了孩子幾眼,牽了她往外走。
夜風浮動紗簾,白紗一暈一暈盪開,在月光滿地的窗臺邊留下搖曳的影子。一人倚窗而坐,長腿輕蜷,青絲玄衣隨風而展。月華落入的那雙金瞳帶起最璀璨的光彩,長睫輕動一下,便是那滿地銀白中如翼輕顫的剪影。
夜福的步子悄無聲息,走到窗前俯身恭敬:“殿下,娃娃已經收拾乾淨,明日是否啟程回去?”
窗臺上的玄衣男子聞言輕轉過來,淡淡的目光落在孩子蒼白嬌小的臉上。片刻之後她才察覺到他的視犀微微抬頭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
那一年,她年幼笨拙,還沒生出美醜的概念;
那一年,她祈求自由,盼來了一場殺戮,得到了一份救贖——
來自一個,真正的惡魔。
彼時,她什麼都不懂,只是愣愣望著他白玉般的長指輕晃著手中的酒杯,裡頭紅寶石般的液體泛起清甜的香氣。
直到那異常清冷的聲線再次在耳邊響起:
不急,玩夠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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