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飢餓絕對不是一塊小小的腐肉所能抵擋的可怕攻擊。更何況,在此之前她還在幾乎同樣長的時間裡,除了水之外,根本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可以想像,那塊肉在天柔的胃袋裡是以一種什麼樣的瘋狂速度被消化。別說是一個孩子,就算是一名成年人,也根本無法在這樣冷酷的飢餓面前繼續保持自己清醒的頭腦。
“食物!我需要食物!”天翔強忍著從空蕩蕩胃袋裡傳來的鑽心絞痛,用餓得發抖的手小心抹去天柔眼角那一點被黑泥和淚水摻和在一起形成的汙物後,溫柔地對妹妹交代了幾句每次出去狩獵前必須的注意事項,看著天柔略帶懂事的小腦袋使勁兒點了點,這才拎起自己的那堆裝備,帶著滿臉的疲憊與飢餓,慢慢鑽出了狹窄的地|穴入口。
距離這裡一里多路的地方是一個小廣場,那裡既是從前人們在城市中舉行各種活動的公共場所,也是如今各種蟲類覓食的最佳地點。雖說蟲子對於甜美的植物根莖需求量遠遠大於其生長速度,也導致了大量植物在蟲類繁衍期間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它們口中的美食。但是,哪怕就算是最柔嫩的小草,也會在被蟲子完全啃去所有所有裸露於地面的部分之後,再一次從拗黑的土壤中,依靠僅剩的那點微末的根鬚,重新煥發出自己新的生命力。
廣場附近有很多植物,從一些發黃腐爛的書本中,天翔知道:這些植物原本是那些古人們用於美化城市的一種手段,好像是叫做“綠化”。
不過,這些東西對於天翔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他只知道,有植物的地方就有食草性蟲子的存在。比起那些力量巨大且強悍得可怕的食肉型蟲子,這些只完全以草葉為生的傢伙實在是要可愛得多。
一里多的路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其實並不遠,但身體極度虛弱的天翔卻足足走了近半個小時。與其說是走,還不如說是拖。他必須帶著自己身上兩根一米多長的鋼矛,還有一把用條形鐵片磨成、下端握手處用爛布條裹起的刀。這些東西其實並沒有多少分量,可對於一個長期處於營養不良和飢餓狀態中的人來說,無疑就像是一座山那樣沉重。
拋棄它們,絕對不可能。沒有這些東西,哪怕就算是面對一隻性情再溫順的食草性蟲子,天翔也根本無法將其殺死,更不要說是撕開厚厚的蟲皮,吃到裡面的肉。
運氣是一種相當微妙的東西,它往往會在你最不經意之間,帶著最冷漠、最淡然的表情來到你的身邊,使你根本無從發現。然後,躲在暗處嘲笑你、逗弄你,使你剛剛能夠抓住其衣角的一點點痕跡後,滿懷驚喜地想要將其一把抱住的時候,卻帶著那種玩膩了的諷刺眼神,嘲笑著,從你手中無情地狠狠抽走那一絲衣角後,不屑一顧地轉身離你而去。
應該說,天翔很幸運,他在運氣這個既可愛又該死的傢伙剛剛溜到身邊,想要調戲自己的時候,就已經狠狠掐住了它的脖子,用一跟鐵鏈將之牢牢困了起來。
那是路邊的一片殘斷的廢牆。裸露的磚礫與剝落的乾涸水泥無聲無息地散落在四周,從大塊磚石凝固物中彎曲伸出的鋼筋彷彿蟲子噁心的腳肢一般,從各個方向延伸到天空和地下。一幢巨大的樓房廢墟歪斜著身體,好像一個無法承受歲月虐待的老人一般靜靜地靠躺在那裡。只有一些散碎的玻璃摻合在灰塵與泥土之中,在點點熒火中發射出些許可憐的微光。
“這裡有東西,沒錯,絕對是一隻活物。”飢餓中的天翔感覺能力與視力相當敏銳,就在幾秒鐘前剛剛走過這片廢墟時,他的左眼角完全處於意外地掃視到了路邊一處微小的動靜——一片殘破的水泥,絲毫沒有任何徵兆地動了一下。僅僅就是這麼一點根本不眼的異常,馬上落入了天翔的眼中。
“沒有生命的物體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改變固有的地點。如果這一類東西出現了移動的跡象,那麼肯定是因為其它擁有能量的物體迫使它們改變了目前的狀況。”這是天翔在狩獵時一直牢記在心的法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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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齧草蟲!沒錯,這裡肯定有一隻齧草蟲!”安靜地伏下身子的天翔仔細觀察著廢墟附近的所有東西。從一團團散落在四周的焦黃|色固體上,他很容易判斷出那是食草類蟲子的糞便。而幾個重重落在灰土之間的怪異腳印,也使得他毫不費力地判斷出——這是一隻齧草蟲。而且憑著一雙在黑暗世界裡久已鍛煉出的眼睛,他也得以清楚地看見:就在那片虛搭在廢墟上的水泥片下,數只不安分的黑黃|色蟲肢在慢慢來回扭動。就在這些碩大肢體的上面,赫然支撐著一個足有足有半人高的渾圓的蟲軀。
如果是在平時,天翔一定會毫不猶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