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吩咐,儘管開口,小的們便是粉身碎骨,也給姑兒把事兒辦成了。”德林剛起身,一聽小舟這樣說,連忙又跪下來,芸娘傻了半天,也跪下來。
“你們先起來再說。”小舟蹙眉,德林的禮數過多,讓她多少有些不習慣,“小舟早早的就說過,小舟不喜歡被人跪來跪去,左右還得一番禮數,若是碰到個著急事兒,還得耽擱了。”
“然。”二人起身。
“小舟要跟二位說一聲,咱們這舊人宮人少勢薄,想在這深宮大院裡立足,並不容易,所以一定要一條心,搓成麻繩,打個擰,誰也離不開誰。”
德林與芸娘二人聽著,不吭聲,等著小舟繼續說下去。
“現在,雖然談不上什麼生死存亡的時刻,但這個時刻不會太遠,小舟希望二位仔細想想這其實的道理,也好給小舟個準信兒。”小舟這話聽著不深,其實就是暗裡告訴這二人,要忠誠,不能半紅半白的,拿兩頭的好處。
“姑兒謹慎,德林也省得,這也是無法的,畢竟咱們這情況,沒準一步走錯,就是掉腦袋的。”德林面上的笑意斂了,看著有幾分愁容,倒顯得真實了不少。“但姑兒當真是冤枉了德林與芸娘二人了,不過是討口飯吃,能分到這舊人宮裡,是咱們前輩子修來的福分。”
“你能這般想,那便是甚好。”小舟微笑著說道,雖然這人的示忠不見得可信,但她也不需要他的真誠,只是需要他明白,誰才是他的主子,他該為誰效忠。
不求效忠,只求為之所用。
芸娘還有些摸不清這話兒,只記得方才還好好的,現在卻一下子氣氛變的古怪,偷偷撇了小舟一眼,見小舟面無表情,便又低下了頭。
德林心中越發的急躁,最後一咬牙,決定賭上一把,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小舟面前,給她磕了個響頭。
“德林知道姑兒防備的不是咱們,是德林一個,但還請姑兒聽德林一言。”
小舟一愣,沒想到德林會忽然這般說,便點頭,“長話短說。”
“然。”德林又磕了個頭,然後開口說了起來。
他並不是生下了就是乞丐,他隱隱記得從前的家裡是磨豆腐的,兄弟姐妹多,他排行老四,上頭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因為孩子多,甚至連個名兒都沒起。
後來家鄉又鬧旱災,家裡又添個弟弟,爹就開始帶著他們趕廟會,起初是姐姐,穿著新扯的衣裳,當時他很羨慕,但等爹回來的時候,姐姐卻沒能跟著回來。
後來又是妹妹,弟弟,一直到了他時,爹和娘便帶著他跟幾個兄弟到處找地方住,找了許多地方,最後來奔都城的遠房親戚,卻不想人家已經不在這住了。
乾糧越來越少,最省的時候,他一個餅子能分三天吃,他一直想自己能多做點活,可奈何長期吃不飽飯,身子弱的跟什麼似地,最後還得了病。
有一次天色晚了,他們搬完了東西,便在個破廟裡住下了,半夜裡聽到有動靜,好像是娘在哭,弟弟也在哭,爹在訓斥,他也不記得自己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就傻睜著眼睛揪著身子底下鋪的稻草。
第二天起來,也沒找爹,直接奔了外面,跟那些乞丐混在了一起。
他的癩頭,也就是那時候被喊出來的,那時候他跟個老乞丐一起,過了幾年雖然苦,卻自在的日子。
好景不長,後來老乞丐也死了,他不忍心用一張席子捲了老乞丐,怕老乞丐死了還被野狗拖去啃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德林
想起家鄉里有人死去時,都是吹吹打打的埋掉,便想學人家挖了坑,買副棺材,好埋了老乞丐。
跟人東湊西湊,但他認識的也大都是乞丐,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主,所以七湊八湊,也就是幾錢銀子,到了棺材鋪一問才知道,這都城的棺材不比家鄉的,貴著呢。
天又熱,老乞丐都臭了,那些乞丐實在受不了,便將人給抬了出去。
他也沒辦法,只能把老乞丐先拉到外面,然後自己開始拿棍子刨坑。
好不容易將老乞丐埋掉,卻連個墓碑錢都沒有,就找了塊厚實些的木板子立在墳頭前。
那時候他字也不會寫,撒潑使癩的求了那擺攤算卦的人許久,才讓人家給寫了幾個字,也不知道老乞丐姓什麼,名什麼,家鄉何處,就求那人給寫了個老乞丐三個字。
後來入宮後,識字了才知道,人家給寫的三個字是“老咋種”。
分明是那算卦的被他給纏急了,便故意欺負他不識字,拐著彎的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