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住的人也都眼宋諸葛一樣打定主意以不變應萬變,橫豎大家都在亂世裡歷練出來,打讓他們去打,過咱自己且過。
東來西過的訊息還能當樂子講,今天查萬歲的兵贏了武大帥的兵,明天李大帥的兵贏了查萬歲的兵,後天王大帥的兵輸給武大帥的兵。四個大帥打的熱鬧,沒留神程將軍跟他的三萬軍只冒了那一個泡忽然不見了。等再次想起來的時候,四方的兵都打得差不多幹淨,程將軍的三萬軍再出來卻變成了十三萬。
這中間經過的時間,大概有一年。
一年裡,程小六覺得自己長得比顧小么高了,顧小么覺得是自己長得比程小六高,不過程小六與顧小么都認定竇天賜沒長,因為他還是比顧小么和程小六都矮了半頭。
不過,用劉鐵嘴的話來說:「這孩子跟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用宋諸葛的話來說:「這孩子比剛來時越發的精神了。」
用程小六的話說:「天賜是我這個大哥教得好,他遲早做我兄弟,不同蛤蟆村的顧小么玩!」
用顧小么的話說:「程小六你別想,天賜只跟我一個玩。他都是我教的!」
大街上愛竇天賜的嬸嬸姨娘們含笑說:「天賜這孩子,全是被小六跟小么兩個猴崽子帶壞了!」
竇天賜很疑惑,為什麼人人都說他變了呢?他只是會爬樹了能同人家玩了,誰欺負自己敢還手了,誰罵自己能回嘴了而已。
這些都是怎麼學的,竇天賜記得很清楚。
一開始,街上的嬸嬸們給自己東西吃,其他的孩子們不高興,又打不過顧小么,就趁顧小么不在的時候打他。竇天賜不喜歡人家打自己,第一次有個孩子揮拳過來的時候喊了一聲下去。那個孩子不但沒下去,還一拳頭結結實寶打在他肚子上。竇天賜疼的眼淚直流,那孩子又在他身上揍了幾拳,邊揍邊哈哈笑。竇天賜拚命爬起來,抓住那個孩子的胳膊狠狠咬下去。硌掉了自己正在搖晃的一顆乳牙。然後,居然是那個程小六從旁邊衝過來,把那個孩子打跑了。
程小六告訴他:「咬人在打架裡頭最下作,打架靠拳腳!你看我,要這樣,下邊打他個下知道,上面打他個嚇一跳!」一邊說一邊不屑地用眼瞟了瞟剛剛聞訊趕來的顧小么,吹聲口咱眼睛看天走了。
顧小么捲袖子去找剛才打人的替地報仇,竇天賜站在旁邊,實際觀摩學習了一番,下一次有人來打他的時候比樣照葫蘆打回去。他力氣小,一開始總吃虧,最後都是顧小么趕過來幫他把別人打跑。打了下知道多少次之後,竇天賜發現自己漸漸能跟人打成平局,到如今,顧小么同人家打架的時候他還能幫個忙。
孩子們打不過,開始罵人,站在街角拍著手罵。竇天賜起初聽不懂,眨著眼傻站。經過顧小么的傅道授業解惑,知道了XXXXX和XXXXX是什麼意思,再聽人罵氣得小臉通紅。程小六鄙視他:「切,傻站有什麼用,有人敢罵爺爺我,他敢操我奶奶找就操他祖宗!看誰能耐!他操我也操!」終於某一天,竇天賜聽見有個孩子對他喊:「我操你爺爺。」忍不住結巴著回了一句:「我,我操你祖宗。」話出口,覺得心裡順暢很多,一回生二回熟,漸漸的便回順口了。
竇天賜學東西快,念過書又學過對仗押韻,一經發揮應對又快又準,出口成章。街上不識字的孩子漸漸無人是他的對手。打過了罵完了,竇天賜忽然發現孩子們都來找他玩,莫名其妙便成了這條街上孩子的自己人。
竇天賜在窩棚裡也有了自己的草褥子與破棉破。大盛的娘還送給他一個糠芯的小枕頭。竇天賜單睡的第一晚,半夜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從夢裡頭哭醒。於是那天以後,竇天賜還是把自己的褥子與顧小么的褥子拉在一塊兒,挨著顧小么睡。白天如果有人欺負他,或者跟人打了架,顧小么就準他睡在自己被窩裡,還帶他枕一個枕頭。不知怎麼的,竇天賜就覺得顧小么的被子比自己的軟,枕頭也比自己的舒服。
到夏天,他、顧小么、程小六三個合睡在一張破大席上,程小六睡覺擠人又打人。每天晚上一定把竇天賜擠到席子外面,打人一定打到顧小么。顧小么被打醒便跳起來罵,兩個人連罵帶打,打到宋諸葛或者劉鐵嘴爬起來一隻手拎住一個的耳朵,再拎回席子上繼續睡。
所以竇天賜還是喜歡春秋跟冬天,尤其是冬天。天一冷顧小么每天都讓他到自己被窩裡睡,連程小六都仰著下巴同他說:「噯,別跟顧小么唾了,過來睡我被窩。我攢夠大子兒帶你吃冰糖。」竇天賜當然從來沒答應過程小六,不過聽這話很開心。
兩床被疊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