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才活得下來的人。
“我的身子我瞭解。”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習醫十幾年,什麼情況自己還不清楚,“現在家裡一切我都放心了,否則幾年前我就想走了。”伸個懶腰,再伏回躺椅。
裴無邪沒開口,年輕的臉上滿是沉思。
門外作響的樓梯提醒屋內二位有人上樓。不一會兒,丫環在垂簾外道:“老爺請二位少爺到太古院。”
裴府世代為官,底邸位居京都東郊,佔地百頃。內設五院三閣,其間更有小橋流水,還種有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青之草,十分典型的官邸。
太古院,裴易揚與其夫人梅珍的居所。
“爹。”跨進正廳,向上座的裴易揚和梅珍行了禮,“娘。”裴止天和裴無邪這才落座左右。
裴易揚揮手,讓其他人退下,才嘆了口氣。因為兒子的死又使他蒼老了不少:“止天……你說要出門是什麼意思?”
裴止天抿出個淺笑:“爹,我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
裴易揚停下揉眉心的動作望向女兒。一轉眼十幾年了,當時一時衝動讓這個惟一的女兒按算命先生所說,扮成男兒以求躲過劫難活下來,不知不覺都這麼大了。身子是好轉了不少,可……竟在不知不覺間沒了女兒身的氣息:“止天,你……”該講讓她婚嫁的事嗎?這個女兒如同當年自己未亡的弟弟一般冷靜而自持,有時連他這個爹都摸不透她。
像是明白裴易揚要說什麼似的,裴止天輕笑:“有什麼事,待我回來再說吧。”目光投向一直用疼愛眼神注視她的梅珍,“娘,放心,女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梅珍只能疼惜一笑。不難看出,嬌美的面龐與裴止天相似。
裴無邪無聊地聳聳肩:“爹,皇上在今年之內要讓我到刑部執權。”
裴易揚一揚眉:“我不同意!”掌管刑部是很誘人,可目前裴府樹敵不少,他們一定會藉機向皇上又進讒言!
“爹,”裴止天輕開口,“無邪可以的。”傾了傾頭,保證弟弟對於這個職位絕對遊刃有餘,“其餘的事,他會著手,您擔心自己身子就可以了。”
“止天……”裴易揚嘆氣。不是不明白女兒的苦心,裴家歷代為官,何其風光,可,他厭了,看透了官場世事,真的不願為維持裴府而讓兒子再涉入其中。
裴無邪微笑:“姐說了沒事就沒事,我一定可以的。”太好了!只要裴止天應允,他可以放手幹,好好整一整那些對裴府不利的混球。
裴易揚再嘆口氣:“你們都大了。”望向妻子,大兒子剛死,女兒又要離家……唉……
“爹,若沒事,止天無邪告退了。”裴止天優雅地起身。
“你們去吧。”裴易揚點頭。
退出太古院,一路漫步向紫微院。
“把我們掌握的所有資料隨時備好。”裴止天凝視遠處,輕倚上廊柱子,“一有人上門,馬上動手。”
裴無邪站在她身邊:“這事交給我,你安心去玩吧。”很捨不得她呵,府裡,除了她,他不聽任何人的;也只有她講的話,才能讓他心服口服,“姐……”垂下漂亮的眸子,“早些回來好嗎?”輕輕拉住她的衣袖,像小時纏著她陪他去捕蟬般。
揚高柳眉,裴止天笑了:“你喲,都比我高半個頭了,還這樣。”開心地揉亂他的發,仰著頭笑看他忙抽回手抱怨著護住自己可憐的頭髮。
“姐——”有些撒嬌地低喚。但仍高興地看到她眼裡盈滿的笑意。多久了,多久不曾看到她真正開心了。好像自從那個人進裴府以後,“你就愛弄亂我的發!”似埋怨,心底卻是高興,他這一面獨屬於他的姐姐。
裴止天笑咪咪,索性勾住他的手臂一同向前行:“喪事,你幫著點。人固然可惡,但爹也年事大了,你多擔著點兒府裡的事。”
“嗯。”乖乖地任她拖著走,見她額上微沁了汗珠,才加快了步子同她並肩。
第二天,有人上裴府。
五位大臣聯名上告裴府弒子殺兄之罪,皇上交於刑部調查。
一番下來,裴府沒被查出什麼,反而揭開以五位大臣為首,以下一連串官員貪汙受賄的大罪。
京城風雨依舊,而裴府也仍安穩地靜居東郊。
此時此刻,裴家二子,裴止天已在千里之外的南疆。
已近夏,熾熱的初夏陽光從稀疏樹影中透出來,此刻正是午後時分,建立在半山腰的七彩雲天,時常吵鬧的空間如今愈發嘈雜,熱鬧得幾座山外也聽得見其間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