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返陝問題進行了研究。
這次西北局召集的會議,實質上只作了一個決定:允許陝西遷到寧夏的移民都回陝西,由陝西進行第二次安置。但會議仍說:“首先應積極作好鞏固工作,儘可能地把寧夏現有移民鞏固下來。”會議同時強調:對經過認真工作後仍堅決要求返陝的移民,不能強行阻止。要給他們遷移自由。對他們,寧夏要送好,陝西要安好……
會議紀要很快便報送到了中央。幾天後,中央批准了西北局和陝西、寧夏的決定。3月下旬,同意移民返陝的決定傳到了陶樂縣。
如今已70多歲的華陰市華西村移民張吉勝當年在陶樂縣馬太溝人民公社食堂當管理員,老人還清楚地記得,“那天是1962年3月26日。我死都不會忘記這個
時間!”
提到這個難忘的日子,張吉勝那已乾澀的眼中閃爍著淚光,他的思緒又隨著這個日子回到了當時的情景。“那天,下了點小雨,我在大隊值班,馬太溝公社文書嶽明德來叫我通知移民幹部開會傳達返陝的事。當時我根本不信,還罵他你小子想回陝西想瘋了吧。當他把蓋有公章的通知亮出來後,我的眼淚唰地流下來了,楞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激動得一把將嶽明德抱起來轉了好幾圈,然後一下把他扔在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我也不管,便朝著大隊幹部修水渠的工地一路狂奔。剛下過雨的路上有些滑,摔得我滿身滿臉是泥。我一點也不在乎,在有移民居住的地方,我還會邊跑邊扯著嗓子高聲喊‘中央同意我們回陝西囉!’害得好多人追著我問,‘張吉勝,是不是真的!’接著,他們又也像我一樣狂奔著把這一訊息傳遞給其他人……”
4月20日,寧夏移民返程的日子。每一個人都歸心似箭,但每一個人都有幾分離去時的牽腸掛肚,每一個人都沒有迴歸故里的喜悅。
天還未亮,幾乎所有的移民都早早地起了床。不是為了收拾行李——知道返陝的訊息後,人們就一直“忙著準備”。家裡的財產為換得一點糧食幾斤蔬菜,大多數移民只剩下一床被蓋幾件衣服,早就家徒四壁了還有什麼可收拾的?也不是為了做最後的早餐——大多數家庭將所有的糧食都已做成了路上所需的乾糧。即使還有糧食,誰也沒有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吃早飯的心情。
就要回家了,但在這塊耗盡了移民們的家力財力,讓他們吃盡苦頭,甚至讓他們家破人亡的不毛之地,他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好多人都挖開地裡的墳墓,將骨頭裝在麻袋裡或用木板釘的盒子裡。他們要把親人的骨頭、靈魂帶回家,誰都不願讓自家人獨在異鄉成野鬼。有的家庭親人剛死不久,屍體刨出來時肉還沒有爛,這些家庭的人就將骨頭連肉一起裝到麻袋或木盒子裡。屍體散發出濃烈的臭味,但這時誰也不管不顧了。那些無力運走親人骨骸的人只有到親人的墳前點燃紙錢,流著淚向獨在他鄉的孤魂做最後的訴說;對那些死後連墳墓也沒有一個的親人,他的家人只有面向黃河,面向茫茫沙漠長跪不起,祈求一方神靈保佑他們那些死於逃亡,至今屍骨難收的親人在九泉之下一路走好;婚嫁在當地的女子們知道自己不能忍受從此親生骨肉天各一方的痛苦,那與家人道別時的哀哭也就格外悲傷,直撕扯得爹孃肝腸寸斷;那些家庭人口完整的移民們也感情十分複雜,他們默默呆立房前,在風沙中告別這塊給他們留下了太多辛酸、太多痛苦的傷心之地……
終於可以出發了,男人們扛著少得可憐的一點行李,攙扶著走路都顫悠悠的老人,婆姨們揹著皮包骨的孩子,默默跟在後邊。黃河沿岸,沙漠邊緣,一支支像潰敗的大軍在失望、絕望的氣氛中緩緩向集結地蠕動著。然後,無蓬的車隊從多個集結點載著歷盡磨難的移民們駛向銀川平樂火車站。
嘈雜擁擠的火車站站臺上,送行者大多表情悽然。他們都是不能回家的三門峽庫區人。他們中,有子女與當地人結婚後不願骨肉分離的家長,有已被折騰得山窮水盡而回不了家的移民,有在當地已找到了一份不錯工作而不願回家的“工薪階層”,有因為有移民留在寧夏而還要繼續留下的移民幹部。望著鄉黨都擠上了回鄉的列車,這些人百感交集,淚流滿面。
幾十年後,再回頭看,這些未回鄉的移民和移民幹部肯定比回鄉的大多數人強,至少,他們沒有遭受在庫區和安置區多次搬家的顛沛流離之苦,沒有因鬧返庫鬧土地問題鬧救濟款問題而遭受勞獄之災,沒有庫區發洪水後的苦惱……
他們中,有的人甚至還混得不錯。比如:華陰縣原二區區長鬍安定,1957年去陶樂後一直定居寧夏,幾年前從某區人大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