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摸摸他的頭髮,“至少你跟著我,是安全的。其他的事,咱們以後再說。”
仇總是要報的。小謝嘆氣,好在讓她遇見了他。
孩子就藏在了家裡。經歷家變,讓本來就懂事的連城更加成熟了許多。關於那天晚上把藏起來的他抓出來的黑衣人,他就從來沒問過小謝一個字。小謝也像忘了還有那麼一個環節一樣絕口不提。
表面上看起來一切正常。尋找連城的村民一無所獲地回來了。村長做主將連城娘下葬。
那夜小謝帶著連城悄悄去了墳頭。因為怕驚動村人,他們沒有燒香,連城掉著眼淚給孃親磕了九個響頭。
“娘,我跟小謝姐姐走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和爹失望的。”
小謝也低聲說:“大嬸,我會照顧好連城的。”
次日一大早,小謝就趕著一輛小馬車,在村人的祝福聲裡,往州府青陽城駛去。
原本應該快樂的充滿希望的旅途,因為這突然而來的變故,而帶上了一點沉重。
連城不方便拋頭露面,一直呆在車裡,老黑體貼地一直陪著他。小謝歇息的時候進去,總看到他偷偷擦眼淚。小小少年很要面子,人前裝著一副剛毅的模樣,睡夢裡總是翻來覆去地呢喃。有時喊爹孃,有時喊著不要快放手,有時就是哭個不停。
小謝又是同情,又是被他吵得沒法睡,後來乾脆把孩子抱在懷裡輕聲細語地哄。這招很管用,連城漸漸放鬆下來,塌實睡過去。只是次日早上醒來的時候,都要鬧一個大紅臉。
小謝開他玩笑想開解他,“小可憐,半夜哭鼻子呢。”
結果連城臉色漲成茄子色,又窘又怒像是要抹脖子自盡似的。小謝嚇得再也不敢取笑他了。少男情緒是一杯化學試劑,處理稍微不當就會引起大爆炸,當心,當心。
從文昌到青陽,花了五天,一路都很平靜。連城起初十分擔驚受怕,一點風吹草動就要跳起來,可是看到小謝總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淡然模樣,也放了一點心去相信這個姐姐也許真的可以給自己一點保護。
青陽城,整個南洋州的首府。無奈因為地區經濟整體發展低下的原因,它也並沒有其他州府那般繁榮。不過南洋少數民族混雜,青陽城裡的建築多帶有各族文化特色,雖然不華麗精緻,卻也別具風格。
離國官僚機構等級分明。就醫局來說,一局之長,稱太醫監,總管全國醫局,其下各州有醫史,是一州的衛生局長。醫史之下是醫正,分上下,上醫正管是市區級幹部,下醫正就是縣級小幹部了。醫局之中,大夫官職稱為醫行,亦分許多級別,都以顏色區分,朱黃白青藍褐。
曲老爺的學生張醫行,就是他們這個部門的總負責人。張大人四十左右,白麵長鬚,小眼睛,人有點病態的瘦弱。
他很親切地對小謝說:“曲大人都告訴我了。小謝你技藝出眾,由他做保推薦,來我這裡做事,還要我多多關照你。”
天下當然沒平白的關照,小謝自然有見面禮要送。曲家厚道,主動幫她準備了,是一根老參。
張大人說:“太客氣了!太客氣了!”滿臉歡喜模樣。
他只當她是恩師家走後門親戚。
小謝在醫局宿舍安頓下來。一根老參作用大,換了兩間房。於是連城小朋友有了自己的房間,老黑也有了自己的狗窩。
連城現在姓了謝,做了小謝的弟弟。內向、老實、勤快的謝小弟。父母雙亡,跟著姐姐生活。姐姐在醫局裡做個藍衣小醫官,他就在藥房做學徒。
小謝親自帶他,從辯識草藥開始學起。連城很聰明,又勤奮,學得極快。唯一小缺點,就是有點急躁。
連城小子把手下刀具一推,“我都已經切了半個月的草藥了!你要我幹到什麼時候?”
小謝修著指甲說:“哪個學徒都是從這一步做起的。你切的草藥你全都認識嗎?”
連城很驕傲的說:“差不多全認識了!”
“差不多?”小謝笑了笑,“那你知道他們的產地,生長規律,藥用,怎麼存放,怎麼搭配會產生怎麼樣的藥效嗎?”
連城語塞。
小謝冷笑,揚手把一本書丟給他。
“別以為學這個簡單。所有學問一旦鑽研進去,都深奧得很。你若不想學這個,我不勉強你,若想學,就先把基礎打結實了再說。”
“喲!好凶的口氣!”
謝家姐弟齊抬頭,朝外望去。
門外站著一位年輕公子,一身白晃晃的綢衣,離夏天還有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