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鹹不淡道:“據說,你除了這個優點外也沒什麼可稱道的了。”
“咔嚓”我的氣血盡褪,業已陣亡,內心一陣奔跑的咆哮:師父絕對被歲崇帶壞了帶壞了!這浸滿了毒液的口舌,這殺人不見血的言辭,這狠辣陰險的手段,都是我那扭曲前夫才有的啊!
“那師父你也該告訴我廚房在哪裡吧?”我有氣無力道。
“……”
師父英明,師父偉大,師父的造化之功真是出神入化!即便是沒有廚房,也能動用乾坤之法給我立時造個出來。看著許久不見齊全又眼熟的鍋碗瓢盆,我感嘆,師父真乃博學通才,沒事還研究一下廚房結構。等日後閒暇時間拋棄了盲目崇拜的心理、仔細分析了下,我得出了師父之所以什麼都懂,大概只是他真的真的是太閒了這樣的結論。
=============================
我不知曉是誰和師父傳出了我這極少有人知的優點,扳指頭算算,除了我阿爹和歲崇外,還能有誰呢?於是,我握著刀柄唰唰將那白蘿蔔一連氣剁成了碎塊,歲崇你好樣的,沒想到你折磨不到我後還將那惡毒心思傳承給了師父。
“你在嘀咕什麼?”不知何時師父已換了身窄袖的繞襟深衣,艾綠錦緞上綴著幾片竹葉,平添了股說不出貴氣。師父平日不著道氅就是寬衽素衣,甚少見他穿得這般利爽清貴。我又哀嘆一聲,我仙風道骨的師父怎生變成了這樣?
眼皮跳了跳,心裡總覺得奇怪,乍然聽他一問,順溜地開口道:“回師父話,我在說你那沒品又沒德的弟弟。”
……
“他,怎麼個沒品法?”也不知是不是我錯覺,師父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說出的話也陰寒陣陣。
這個,我忘記了。歲崇他是我師父的弟弟,當著師父的面背後說道他似乎不太好。我這師父是出了名的護短,我還沒衡量好究竟他是會多護歲崇一點短呢,還是會多護一點我的短。親緣理論上,我不佔優勢。
於是我邊將砧板上的碎蘿蔔攏到了一塊倒入鍋中,一邊斟酌了下慎重道:“師父您久不理世事,或許還不知,歲崇他已休了你嫡嫡親的徒兒我了。”我使勁眨著眼睛,手下偷偷用刀拍碎了一個蔥頭,指尖碾了碾,接而作拭淚狀抹了把眼角,眼淚如泉勃發出來:“武羅我無權又無勢,自然敵不過東海那雨師妾,可好歹也算是好歹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師父你要為我做主啊……”
蔥頭威力超過預想,一想到明日我眼睛定是腫得睜不開了,這眼淚假得都哭成了真的。
“阿羅,這回確是他負了你。”師父沉默了良久,方字字頓頓道:“日後,我定會讓他與你交代個明白。”
師父,他交不交代明白暫時沒關係,你能不能給我方帕子或是碗清水啊,我這眼淚止不住了……
待我端上飯菜來,殿內的鶴首長嘴裡銜著的高燭已升起了搖搖曳曳的燈火,照得清冷寥闊的殿室和暖起來。
師父已端坐在一窄邊長案後,案上兩套碗箸,一柄酒注。他一手搭在桌邊,一手舉著那古法結凝眸看著。察覺我來,抬起頭時,唇角還有抹尚未掩去的笑意。
我怔了怔,快步上前,將菜品布好。
“師父,您請用請用。手藝不好,還請多多包涵。”我不好意思道:“這世間您還是第三個吃到我做的菜的神仙。阿爹寵我,從未說個不好來。至於歲崇,他……”
他扶杯的手一頓,明滅燭火下的神色晦暗:“他怎麼了?”
我笑笑,也為自己斟杯酒,一飲而盡:“他沒說個好字,也沒說過不好。你也知道,他這人就是這樣,也沒見對什麼上過心。”酒液在唇舌間打了個轉,滑入喉間:“好與不好,與他看來,大約也是無甚區別。不說了,師父快嚐嚐,久未下廚也不知道能不能毒死人。”
……
“師父仙術昌明,定是毒不死毒不死的,啊哈哈哈。”我乾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不想糾結在歲崇這個人身上。前緣已斷,若百般纏留,不過你一場,我一場的笑話罷了。
三月三,三月三,我又斟了一杯,置於唇邊時突發奇想,那日我若是給他們去送禮該是多麼精彩的局面。這輩子送過這樣的禮,送過那樣的禮,卻還沒給前夫成親時送過禮,琢磨著別的神仙也是沒有我這樣波折的婚姻過程的。想來想去,想了許多在那日前去鬧場的法子,化在嘴邊時卻是一抹怎麼都嫌僵硬的笑意。
心底莫名的疼痛又隱隱泛起,思不得,念不得,到最後也許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