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郇昰不時撩起了車簾,看著外面的動靜。一個腦袋上有一撮白毛的黑驢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朝著馬車的方向跑來。郇昰見狀馬上下了車,就看了在燈火之下的薛蟠。他的衣著上沾滿了泥塵,髮髻也因為急速地趕路而凌亂起來,臉孔灰濛濛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鬍渣,一點也沒有了往日中清朗的樣子。
然而郇昰卻像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他三步並作兩步向前一把抱住了眼中人,千言萬語只變為一句,“蟠兒,你終於回來了!”
薛蟠聽到了這句話眼眶一熱,也不知道如何去說,只能沉沉地說到,“五哥,讓你擔心了,我回來了。”
這個時候,薛蟠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心中的思念與後怕,在戰場上積壓著的那些擔憂與牽掛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原來他不是沒有害怕過。如果那一戰他們失敗了,自己還有沒有性命能回到中原?還能不能與親人愛人見上最後一面?在收到了郇昰登基為帝的那個訊息時,他悄悄地懷疑過,新帝與郇昰是同一個人嗎,還能是同一個人嗎。是與不是之間,他都想要知道一個確定的答案。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愛他。所以,拉上必須在七日內送達京城的荔枝,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個好笑的藉口。其實是心中的這些感情,才會讓他這樣不要命似地趕了回來。
兩人一進了馬車,就自然而然地吻上了對方,這次不再是淺嘗輒止,而是帶著一種久別重逢的纏綿,過了一會兒,才從這樣的激動中平復了過來。
郇昰緊緊地抱住了薛蟠,輕輕摸著薛蟠下巴上有點扎手的鬍渣,害怕此刻的相逢只是一種錯覺,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咬著薛蟠的耳朵說道。“當時我不應該讓你去青海的。這一個月來,我無時無刻地不在想,沙場無情、刀劍無眼,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情應該怎麼辦。我們甚至連一句像樣的道別都沒有,可是偏偏這個時候父皇讓我登上了這個皇位。”
郇昰說話的聲音很輕,雖然趕車的是殷溪,但是總怕是隔牆有耳。他沒有用‘朕’而是用著‘我’這個字,在薛蟠的面前不過就是一如初見的樣子。薛蟠不知如何回答,郇昰還是那個郇昰,皇位在他的眼中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可是時至今日,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說,甚至要做的滴水不漏,不讓其他人抓到任何的把柄才行。
“但是父皇你也知道,他說一不二,要是我這時候說出來要去青海,他……”郇昰沒有把話說下去,其實他分得清楚輕重,那個時候他趕往青海什麼用都沒有,反而只會在父皇心裡留下了薛蟠惑主的形象。他能夠做的就是要穩住京城的一切,儘快安排好援軍的事宜,穩定的後方才是將士們最大的支助。
薛蟠當然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青海一事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他和夏桂在分開的時候,兩人想過這個問題了。兩人根據著記憶中的歷史程序,結合著這個世界的歷史變化,判斷出這場青海之戰本就是兩三年間要發生的事情。
在原來的時空中,康熙末年、雍正初年,青海也發生過喇二十餘萬百姓於喇嘛萬同時騷動,掠奪牛馬,殺害官兵,犯入西寧的戰事。當時,年羹堯與嶽鍾琪率軍深入叛軍巢穴,斬殺俘獲敵方數萬,羅卜藏丹津率殘部退無可退,其幾百人北投準噶爾,至此青海叛亂被迅速平定。也是經過了這個事情,清廷對青海地區的統治權得以了強化控制。
大慶的這一仗當然有不同的地方。首先那些敵軍的構成變為了西寧王與後蒙王爺們,而且他們的人數更多,來勢迅速,但是這些人其實沒有原先清朝的那些蒙軍兇猛,畢竟在這個時代北方部族的實力被前朝狠狠地打壓過。
再從從火力的對比上看,比起不喜用火器作戰的清朝,川北駐軍用了新型的火雷給了敵方一個迎頭重擊。如此一來,大慶的這一戰,所付出的代價,比起在當初用了兩年才平定叛亂的情況,要好的多。而且在戰後的處理中,還有很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五哥,青海是我自己要去的,你根本就不用自責。”薛蟠不希望郇昰把事情攬在自己的身上,其實他更感激太上皇那時候把郇昰召回了京城,否則這個危亂之時,太上皇看中的儲君遠在西北實在是太危險了,不說要提防敵軍,說不定還要防止心有不軌的人,畢竟戰火無情,這時候放一個冷箭誰也說不清楚。“你在京城好好的,才能一切都好。”
郇昰只是無言的沉默著,馬車進入了宮中。走著小道,薛蟠來到了郇昰的寢宮,不知是不是巧合,他選擇的位置,是與當年的胤禛一樣的養心殿。
“父皇與太妃們都搬到了東邊,西邊這裡只有皇后一人,住長春宮裡面。”郇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