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午夜,夜色深沉。樓下還能聽到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響,玻璃窗外夜景依稀。廣州是個不夜城,夜晚的熱鬧,可以透過閃閃爍爍的霓虹燈證明出一些什麼,譬如愛情。
有些人的愛情,就是在夜色中更加朦朧,或者更加深化。
晴心又開始醉了。醉眼迷糊中,覺得沈菀楓實在是一個英俊的男人,他的憂鬱的眼神,稜角分明的雙唇,時不時皺一下眉的動作,是吸引一個陌生女子接近其身的元素。他的心可以透過瞳眸悄然折射一種莫可名狀的內涵,給予人想一探究竟的慾望。
沈菀楓講起了他的小芹。
那是六年前的事。他才十七歲,小芹十六歲,他們是同班同學,很相愛。在一個月淡星稀的夜晚,他們偷食了禁果。據說,十六七的禁果,不是甜的;但他們嚐到了甜頭。他們以為生活會永遠甜下去——直到她懷孕了,怯怯地問他,我們不要上課了,你娶了我好不好?他才知道,所謂的“甜”,是需要代價的。
那時候很年輕啊,兩個人的思維都比較幼稚。他被她的話嚇到,一個人悄悄地出走了,這一去就躲了半個月。當他十萬火急趕回來的時候,看見了小芹死不瞑目的表情,他的整個生命,從此蒙上一層陰影。
徐小芹割脈自殺了,並且還從城郊的荒山上摔下,摔得血肉模糊。她選擇了跳山,同時也選擇了割脈,這樣的死法是無知還是絕望?沈菀楓已不能看清她的臉,但從她的衣服和身材判斷,是小芹沒錯。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鮮血凝結在山石上,是那麼惹眼,身旁不遠還有一封遺書。遺書上說,她要帶著孩子走了,以後誰也不會拋棄她了。
小芹的母親BB S。jOOyOo.nET原本有病,受不了喪女的刺激,在一場大哭之後昏死,從此再也沒有醒來。
當時,沈菀楓只是一個隨母親改嫁的窮小子,徐家恨死了他,透過關係解了他繼父的職。他繼父氣恨交集,整日酗酒,竟然醉醺醺讓車給輾過身體。
原來,這就是沈菀楓的心結。晴心聽了,冷冷地問:“你知道嗎,小芹為什麼要自殺?”
“因為她善良、膽怯而脆弱,並且對我太失望了。”沈菀楓仰起臉,又喝了一杯酒。
“是的,這是你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錯誤。”
“這錯誤也造就了現在沈徐兩家在商業上的激烈紛爭,並且,每每在夜深人靜時,令我夢到小芹血淋淋的死狀。她好可憐,真的好可憐……”沈菀楓口氣淡然,眼睛卻逐漸溼潤了。
“小芹太可憐了,她實在不是一個愛惜自己的女人。”晴心忽然之間,對徐小芹的死感到悲愴,不知是不是長相相同的關係。難道這個世界上,真有一模一樣的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沈菀楓不想再談下去,話風一轉,“你呢?你是不是一個懂得照顧自己的女人?我猜你,下午大概只吃過一袋泡麵吧?”
晴心愣住了,小聲地說:“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剛才吐過了,有泡麵的味道。告訴我,你的生活是不是很拮据?如果不是,你就一定很粗心。”沈菀楓藉著酒意,忽然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晴心的眼睛閃了閃,“粗心?”
“是的,粗心。細心的女人定會千方百計使自己更加美麗,她們要吃就吃最好的。”
“你錯了,現在的社會,生活步伐如同車輪,一天一個轉,忙得很,所以很多人會吃泡麵。因為方便,像愛情——打個比方,一夜情就是方便的愛情。”晴心半是忽悠半是認真。
如果說一夜情也是愛情,她是不信的;但加上了一個“方便”,就說明了臨時性的存在——不過,她很快又糾正:“我不是一個需要方便愛情的人,你最好不要奢望。”
沈菀楓輕笑一下,問:“你認為自己是怎樣的人?”
晴心不願回答,舉起高腳酒杯,“這個,與你無關,來,幹吧!”
他們又幹了一杯酒。今晚上,他們已經喝了很多的酒。沈菀楓能夠從晴心身上,獲得一種安慰似的懷念,晴心自和沈傲鬧彆扭,心情也是特差,又想起過去的初戀,心一沉,就想借酒精來麻痺自己。兩個同樣鬱郁的年輕人,就走在了一塊。
他們終於又一次醉了,這回醉得很徹底,兩個人都倒在了床上,身子緊擁在一起。但他們彷彿已經忘記了人類還有“做愛”這回事,只是一個勁的扯著無邊的酒話。
沈菀楓還沒來得及沖涼,不過,現在似乎不重要了。夏天的粘稠,身體的汗臭,如今他們兩人還能聞得出嗎?
“蘇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