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祖安將手中這幾紙小楷翻來覆去地看過幾通,心下委實翻騰不休。若說這字是出於一個習書多年之人手筆,自然不足為奇。可自己這兒子不過四五歲年紀,往常雖說聞得他天資過人,倒怕是“一畦蘿蔔一畦菜,自家孩子自家愛”,夫人及家丁誇大其實而已,最多不過是當他聰明過人,記性非凡罷了。但看這幾張字寫得筆法結構都甚有規矩,精彩處氣韻生動,豈能是初學乍練的五歲頑童能做得到的?思及此時,不由心中一轉想到:“莫不成鴻兒真是生而知之,天降神童不成?若果如此,那可真是祖宗有靈,天佑我盧家了。”
若是如千年後混跡於網路的諸多網蟲,遇得此事,自然也知道傳說中的穿越事件上演。只是這盧大族長雖然滿腹經綸,見識不凡,怎知這時空穿越的秘密?只道聞說孔融五歲讓梨,甘羅十二歲為相,般般典故可考,憑什麼自己兒子就不能也神童一把,天生書藝不凡?心下所思,倒是欣喜之意,佔了大半。
思來想去,心下著實難耐,也顧不得兒子睡得正香,過來輕輕推推盧鴻,口中喚道:“鴻兒,醒醒,醒醒!”
再說盧鴻,這《黃庭經》前世之時就曾臨過,今日得了那精拓冊頁自是愛不釋手,待老媽走開,一時技癢,忍不住便提筆臨寫數行。只是他久不動筆,更兼腕軟力弱,開始寫得實不如意。一口氣寫下去,始覺漸漸有了感覺,手下生風,不覺便臨過一通。只是畢竟年幼,頗覺睏乏,也不待小翠收拾,便自上床睡著了。這時被盧祖安喚醒,才一睜眼,只見老爸一臉激動的神色,手中拿著自己臨寫的那幾張紙,不由暗叫一聲“不好”。
“鴻兒,你且告訴為父,這幾張小楷,可是你寫的?”
盧鴻聽老爸發問,心下數轉。這幾年來,已是慢慢接受了這盧九公子的身份,所思所行,無意中漸漸也有了幾分孩童的氣息。只是他畢竟多了一世的見識,這言行之中,總是與尋常兒童大異,雖然自己多加小心,日後也不是個長久之策。就說眼下這字,無論如何也難以解釋,莫不如直承其事,撈個神童噹噹,反倒省去日後多少麻煩。
思慮及此,盧鴻更不遲疑,脆生生應道:“就是孩兒寫的。爹爹看可還使得?”
盧祖安也不多言,便拉了盧鴻到案前,將筆交於盧鴻手中說:“你且寫幾個字與為父看看。”
盧鴻坐下後,不急不慌,略略活動一下手腕,將筆在硯中舔得幾下,拿過一張紙來,隨意在帖中挑撿幾字,輕輕鬆鬆一路寫來。只見他用筆輕靈自如,如春蠶吐絲般,轉眼便寫得幾行。
盧祖安見兒子寫得如此流暢如意,對照手中幾紙,當下更無懷疑。心下喜不自勝,又問道:“鴻兒,你寫得這些字倒都認得麼?”
“剛才孃親都給我講過了啊,我自然都認得了。”說完盧鴻也不待老爸再說,直接背誦道:“上有黃庭,下有關元…”竟是將《黃庭經》背誦一通,只聽他口齒清晰,毫無遲疑,不多時已是從頭至尾背誦一遍,竟然一字不錯。
盧祖安到得此刻,心中再無他念,狂喜之下,一時鬍子眉毛都激動得抖了起來,一把便將盧鴻抱在懷中,不知說什麼好,只覺得有這樣的寶貝兒子,實在是夫復何求!
卻說盧鴻被老爸緊緊抱住,一時頗不自在,手中尚拿著滿是墨汁的毛筆,一下便點在了盧祖安嶄新的團雲紋緞子面衣服之上。卻看老爸頗為激動,一時頑心大起,便藉著墨點與雲紋,偷偷幾筆,在老爸衣服上畫了個大大的豬頭。
盧祖安一時失態,將兒子抱在懷裡,待著清醒過來,連忙放開兒子。卻見盧鴻立馬躲在盧夫人身後,笑得頗有幾分淘氣。再看夫人及小翠,眼睛瞪得大大地盯著自己看,初時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剛才失態,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待得看她們只盯著自己身上,神色極是古怪,方覺不妥。於是便低頭向身上一打量,差點氣暈過去。只見自己衣服上被畫了一個大大的豬頭,肥頭大耳,憨態可掬,墨尚未乾。
“你這小混蛋!”盧大族長一怒之下也爆了粗口,抬手便要打。
盧鴻一閃身藏在盧夫人身後,忙叫道:“孃親救命!”
盧祖安見盧夫人如母雞護小雞般護住盧鴻,臉上全是寵愛歡喜之情,知道是打不得了。更何況剛知道這寶貝兒子是大大的神童,便他自己又怎麼捨得打了,只得比劃比劃便將手放下,罵道:
“你這小兔崽子…不過這豬頭筆法生動,畫得倒也滿有靈氣…”
第四章 什麼叫贗品
書法天才盧九公子橫空出世,“神童”之名不脛而走,幾年來這范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