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三夫人對小姐所做的一切,老爺一直都看在眼裡,他並不是不想為小姐出頭,只是時機尚未成熟。老爺心知小姐這些年來對他心有埋怨,所以小姐今日要殺三夫人時,老爺會出手干涉,一方面,他是不想教小姐再對他失望了,另一方面,亦是不想現在殺掉三夫人而與柳氏一族為敵。”
略微頓了頓,他說得有些艱難,“如今朝中局勢震盪,眾多皇子間的皇位之爭近年來倒是愈演愈烈,老爺身為當朝的重臣,他的選擇足以顛覆整個結局,他雖然一直保持中立,可這樣做既有利也有弊,在成為各方勢力拉攏物件的同時,也是各方要摧垮的政敵。所以老爺在這個時候決不能削弱勢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小姐今日懲治三夫人也就罷了,可此前不該因一時意氣而殺掉碧茵郡主。小姐可知,老爺這幾日為了定國侯的刁難費勁了多少心思?若不是有景王當朝作證,那定國侯是絕不會因此善罷甘休的。所以,小姐,不可再給老爺添亂了。”
黃忠的話音低微卻清晰如斯,字字入耳,句句上心,卻叫她如此難受!陸苑一傷感地想,她總是在給陸文衝添亂嗎?所以他忠心耿耿的手下專程深夜來訪,為得只是要她不再給他製造麻煩?
難怪她覺得這日子平靜得有些奇怪,按道理說,定國侯死了女兒一定會找她報仇的,沒想到是陸文衝在幫她頂罪。只是,慕景知何時變得如此好心了?
“我懂了,日後行事自當會小心謹慎。”她小臉黯然,幽幽地回答。
“小姐明白就好,奴才也便放心了。”黃忠淡淡看著眼前神色黯然憂傷的女子,雖心有不忍,卻不能手軟。老爺為小姐已經得罪了皇后和定國侯,若是再不給她提個醒,不知以後還會掀起何等的驚濤駭浪?就讓他做一回狠心人吧,為了老爺好,亦為了眼前青澀的女子好。她聰慧如此,應能明白他一番苦心。
一陣沉默後,黃忠又將話題轉到了他捧著的紫檀木盒上。
他輕聲道:“此物是夫人生前命奴才轉交於小姐的,奴才也不知裡面裝的是何物。”
陸苑一聞言回過神來,睨著桌上的紫檀木盒,這盒子與錢氏此前轉交於她的烏木盒子有些相似,又是安卉留給陸苑一的東西?她有些好奇,安卉到底給她什麼東西?難道是另外一塊木牌?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驀地抬頭問道:“黃管家以前和我孃的關係很好?”
黃忠很明顯的一怔,似乎沒有料到她會忽然有此一問。
“奴才小的時候家鄉鬧荒災,家裡人都餓死掉了,唯留下奴才一人,之後輾轉奔波來到了京城,為了生存,只得在街道上行乞,好多年之後才遇到了夫人,那時夫人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娃子,她將奴才帶進了侯爺府,又讓奴才學了好些本事,只是好景不長,幾年之後有一天安陽公主趁侯爺不在,逼迫夫人離開了侯爺府,於是,奴才也就跟著離開了,而後又隨夫人來到了陸府當管家。”黃忠想了想,憶起了舊事,神色迷惘,卻有幾分不加掩飾的悲憫,“夫人對奴才恩同再造,只可惜,奴才卻未能好好守護她。”
陸苑一認真聽完,低低地嘆息一聲。想必連黃忠也在為無力挽回安卉的悲劇而內疚自責吧?是啊,那麼好的女子,卻身世坎坷,命途多舛,多麼可惜!
既然黃忠與安卉那麼早就相識,那麼,對於安卉與璽沉淵的事,他該最清楚不過了?!
思及此處,她認真地看著黃忠,低聲正色道:“黃管家,可知曉有關我親爹的事情?”
“這?”黃忠遲疑著吐出這個字,想了想之後才回答,“奴才並不清楚。”
“黃管家是個明白人,我既已直言想問,你不會要裝糊塗罷?”陸苑一淺淺地笑,可是表情和語調卻是這麼不以為然。末了,她抿了抿唇,一字一頓地,終是質問出口:“風翊王璽沉淵,對不對?”
黃忠被他的話給驚得呆了一呆,卻又很快釋然,毫不吝嗇地出聲稱讚:“小姐果然聰慧過人!”其實,他早就知道她遲早會查出來的,只是不曾想過會這麼早。
接著,他雙眸緊緊地鎖住陸苑一,語調輕緩的開了口,可分量是不可思議的沉重,就連眉眼間也染上了不動聲色的肅然:“既然小姐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便也該曉得此事事關重大,牽連甚廣。奴才只盼著小姐能遵從夫人的心願一世無憂,切莫再出任何意外,只當不知道這個秘密或者將它永遠爛在肚子裡,其他的事有老爺會處理。否則,一旦將這事洩露出去,不只涉及此事的人會一一完蛋,只怕,還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可怕後果!”
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