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就在徐家彙的“百腦匯”。一有問題,就電話詢陳村。他是作家中最會玩電腦的。又經常半夜裡在網上同人下圍棋。電話裡告訴我說,昨晚上那人不要臉,到早上下不贏就跑了。我笑笑說,那豈不是報道敵軍宵遁麼。
前年上海文藝出版社開筆會,邀了十多位作家,我們到浦東開國際峰會的地方座談文學。陳村側身同我耳語道,哪天我們再到“黑三娘”吃他孃的一餐?
那時我除了帶年輕的編輯們吃“黑三娘”,亦經常組織他們搞些活動。到“錢櫃”唱歌,到“棉花俱樂部”泡吧聽爵士,或者找個地方飆卡丁車。又還去了周莊桐裡和蘇州。那段時間真的是很開心。最重要的是雜誌的廣告收入節節攀升,發行量亦打到全國各大中城市的機場及星級賓館幾乎全都看得到。上海北京廣州等地記者均給我們來寫稿。經濟學家*本不給雜誌寫專欄的,但經我說項,破例為我們開了一年的專欄。以後她便將專欄的文章收入她《我們仍在遙望星空》一書中。我亦常參加上海的一些大型媒體的活動,接觸到一些相當大的企業。我感到上海是個充滿了活力同機會的都會。生機勃勃,日日新鮮,因有世界熱錢大規模流入也。
我手下編輯中有上海本邦的,亦有外地在上海讀完大學決意留在這座城市裡謀發展的。同這幢寫字樓裡的其他年輕人一樣,他們很努力工作,並時時充電學習,時時尋找更好機會。有個叫盧紅的女孩是河南人,在外地讀完大學隻身跑到上海來,她到雜誌社應聘時我並不滿意她,但她強烈要求我給她一次機會。我見她態度堅決,且很執著,便留她試用。後來她果然幹得非常出色。我招的這些年輕人沒一個是學新聞或是學中文的。因雜誌的內容是財經,故我要求應聘者有專業知識,並強調外語一定要好。他們極是聰明,一般幹了一期就上了手,幹兩期就相當熟練了。有一回我派盧紅採訪一家德國專做建築新材料的企業,半個月過去,她不但完成了一篇極好文章,亦完成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她讓那位年過半百的德國企業的中國區總裁,一位可愛的日耳曼小老頭愛上了她。她後來跟他結了婚,並去了歐羅巴。上海便是這樣,給年輕人以事業的機會同人生的機會——只要你是有真才實學而又善於推銷自己的。
上海(3)
還有一位上海女孩閻平,她家裡條件非常好,自己亦不錯,研究生畢業後在家裡呆了半年,因她新婚丈夫在摩托羅拉上海總部當高管,說你不要出去做事,我養著你。但她還是出來了。應聘時她說我不談條件,我只是想要一份自己想做的工作。我看她模樣很嬌弱,始有擔心。沒承想她做起事來卻極是投入,積極負責,完全沒有我想象中上海女孩子發嗲嬌氣模樣。這女孩子視野極開闊,事事關心,興趣極廣。不久她丈夫調到美國總部,之後一年許,便發生婚變。但她卻以沒命地工作平衡自己。只我們到錢櫃去唱歌,她不唱,獨坐一隅,神情有些渙散。她只是默默承受了內心的苦楚,並不拿灰色的情緒來影響別人。因她幹事極出色,我便提了她來擔執行副主編。我離開上海後,她被香港一家文化時尚刊物挖去做了主編。但沒過多久,她亦去了美國。因一位從小愛慕她的男孩子在美國學音樂,回國探親時與她邂逅,於是爆發戀情。她後來跟那男孩生了兩個寶貝,每年春節大年初一皆要給我打一個電話。她的聲音裡充滿了笑意,看來她是生活得相當幸福的。
我前年到上海時,原來編輯部的幾位年輕人相約了請我來吃飯。美編金辰現在徐家彙開了家設計公司,手下有十來個人,業務發展很好。雜誌改版之初,他那時在《時尚》做見習美編,我們去北京把他挖來,讓他一開始就做美術總監,給了他一個舞臺。他是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畢業的,對版式同封面有自己的見地。我很尊重他,一般不干涉他的設計。他把我們的刊物做得有外刊風格,亦就是很洋氣。沒事時他就在電腦裡畫汽車模型。因他是一個車迷。他同閻平亦是影迷。他們的隔斷上皆貼滿了好萊塢大牌明星的劇照。他喜歡烏曼,閻平喜歡皮特。我們一起去看《拯救大兵瑞恩》和《細細紅線》,在大光明電影院。
還有一位王登勇是負責“大公司”欄目的。他幾年後亦跳槽做了一家投資公司的副總經理。他來編輯部時剛剛研究生畢業,為了培養自己的白領趣味,每天中午在樓下餐廳吃完飯以後要泡一杯咖啡慢慢品酌。外企開媒體見面會,他便要爭取去,用流利的英文站起來提問。是他最先想到,我們的刊物要用《財富》五百強公司的CEO來做封面,以示同其他財經類雜誌的區別,並凸顯我們“環球企業”的定位。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