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知道那是一樁大冤案。但是,自從“文革”以來,人們已經不大敢提起這樁鮮血淋漓的歷史事件。春山爺雖然沒有把話說透,秀秀已經找到要找的答案:希聲和希聲他爸,眼下遭人白眼,受人欺負,說不定也是一樁類似“肅社黨”的大冤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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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山盟海誓(7)
秀秀心裡就有了底,她對吳希聲除了愛,又有了更多的揪心之疼。她想,在這個多災多難的世界上,由自己來終身陪伴一個苦命的書呆子,也許是上蒼著意的安排吧?我怎能畏縮後退呢?
吳希聲得知秀秀不顧她阿爸阻攔,把劉福田送的兩斤白糖退還給蔡桂花,硬是讓一門體面風光的婚事黃了,又是感動又是害怕。感動的是秀秀一片痴情,害怕的是劉福田會遷怒於己。事實上,近日來在幾次知青會和社員會上,劉福田的講話中已經頻頻提到“可教育好的子女”、“出身不好的知青”這類詞彙,指桑罵槐地批評他們沒有和反動家庭劃清界限,沒有脫胎換骨。像唐僧念緊箍咒,念得吳希聲腦殼痛得要裂開。唉,跟秀秀繼續好下去吧,前途渺茫,不知會招來什麼災難;跟秀秀分手吧,和秀秀已經好到那個份上,他真下不了狠心。有許多日子,吳希聲就處在進退兩難的痛苦中。
恰在這時,縣革委會宣傳組下了個通知:縣裡要成立文藝宣傳隊,凡是年齡在十六歲至二十八歲又具有文藝專長的下鄉知青和返鄉知青,都可報名參加面試。對吳希聲來說,這真是絕處逢生的好訊息。他想,憑自己一把得心應手的小提琴,考上縣文宣隊是滿有把握的。若能如願以償,一是練琴的時間有了保證,二是能逃離劉福田的魔影,第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他從此遠離秀秀,慢慢地少聯絡,少牽掛,最後也許就能剪斷他們之間的感情。總之,這是個擺脫困境的極好機會。但是,這事又讓希聲猶豫許久,主要還是放不下秀秀。一個愛了很久很深的姑娘,就像長在心坎的一塊肉,開在心頭的一朵花,哪能說分手就分手啊!
最終幫助吳希聲痛下決心的還是老朋友孫衛紅。前些天,孫衛紅突然出現在他跟前,鬼鬼祟祟神神叨叨地幫他求了籤,問了卜。孫衛紅給他抓的那個小紙團,至今還藏在抽屜裡。他一次又一次拈出來,看了又看。紙上清清楚楚寫著一個“不”字,而且還有個炸彈一樣嚇人的“!”希聲心想這是天意,不可違拗,還是快快遠走高飛吧!
那個年代,個人就像漂在大海上的一根草,任憑風吹浪打,自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有些荒誕迷信的巫術便悄悄地盛行於民間。吳希聲也不能例外,他相信半巫半仙的孫衛紅遠遠超過他自己。
吳希聲果然悄悄走了。他既怕劉福田刁難,又怕秀秀拖後腿,不敢聲張,只向老支書春山爺報告一聲,便起個絕早,帶上乾糧,趕赴縣城去應考。
秀秀從雪梅嘴裡得知這個訊息,已是當日半下午了。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叫秀秀又驚又惱:你吳希聲也太不講情義了吧,這麼大的大事,也不跟我打個招呼,心裡還有沒有我王秀秀?再說,文宣隊就你吳希聲能考,我不能考?我的山歌唱得四鄉八里都出了名呢!秀秀是個很有主見很要強的山妹子,沒多加思索,早早收了工,回家衝了涼,換上一身乾淨衣服,挽起個小包袱,急匆匆直奔縣城而去。
從楓樹坪到汀江縣城八十多里,全是那種“雨天爛泥漿,晴天牛屎坑”的山間土路,走走拖拉機勉強做得,跑汽車是沒人敢開敢坐的。秀秀撒開腳丫子,不緊不慢地走著,不知何時才能到達目的地。可秀秀沒有猶豫,沒有動搖,熱戀中的女子是不知道猶豫動搖的。何況閩西老蘇區鬧革命有光榮傳統,鬧自由戀愛也有光榮傳統。四十多年前,汀江縣成立蘇維埃政權的年代,從封建束縛中解脫出來鬧自由戀愛的青年男女,舉不勝舉。有一回,楓樹坪鄉蘇維埃為年輕人舉辦集體婚禮,有幸獲准參加的就有十六對!村上有個十八歲的等郎妹,暗地裡與一名紅軍戰士談上戀愛。白狗子進行第三次大圍剿時,主力紅軍撤往紅都瑞金。這個等郎妹就在新婚之夜,把比她小了五歲的小男人灌得爛醉如泥,捆綁在床柱子上。然後,她逃出虎口,單身夜奔。她翻山越嶺,涉水渡河,歷盡千辛萬苦尋到瑞金,把中央蘇區首長都感動了,不僅批准她參了軍,還批准她跟心上人結了婚。如今的汀江縣革命紀念館的大展廳裡,還懸掛著那位等郎妹出身的紅軍女兵的放大照片。她頭戴紅軍帽,身著紅軍服,腳穿布草鞋,扎著皮帶,打著綁腿,背上插一把繫著紅纓罰ё擁拇罌車叮��智W噴稚��鐫諞黃プ酌�鍥鸕母咄反舐砩稀D歉鐾�繆劍�米鈾錆蟠�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