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一切都晚了,你已經成為我的同盟,一個不成功的同盟。葉奕雄眯起眼睛,看著窗外說:李璐,我送你幾句話吧,也算是老同學對你的憐憫,溫柔的憐憫。你走吧,離開這座城市,離開孫鵬躍,你還年輕,還可以拾揀起自己的奮鬥精神,到南方去,到沿海城市去,幾年以後,說不定會出現一個女經理女企業家女富豪。見李璐不吭聲,他又轉過身認真打量著李璐說:但你必須記住,女人唯一的出路是靠自己,其餘誰都靠不住,這個世界也沒有能夠靠得住的人,人和人之間只是一種利用關係,利益關係。這是我經商若干年來得到的一種最真實的體驗。
偶爾;李曼姝會從韓國打電話來;跟我說些思鄉之情;最後還是要落在八角樓上;我含糊其詞;不知跟她說些什麼。
為了八角樓;我失去了總編的賞識;失去了葉奕雄的愛;但我不後悔。
葉奕雄摔碎的青花瓷壺;我已經找了個師傅粘好了;跟從前一模一樣;如果不仔細看;甚至發現不了它的碎紋。它就擺在我的桌子上;我不想還給葉奕雄了;就讓它作為一段歷史存在著;證明著過去;證明著我情感上曾經有過的纏綿。有時;葉弈雄會發簡訊給我;可我沒有一次回應過;簡訊的內容大體是:一隻雌鳥發著怪聲;飛走了;再也不回來了;你能聽見森林中雄獅的呼喚嗎?
每逢看到這樣的簡訊我就暗自發笑;別說我是一隻雌鳥;我就是一隻百靈也不可能再回到雄獅身邊;我要選擇屬於我的天空,自由的天空,安靜的天空。
我是個拋棄了什麼便不再回頭的人,用一句俗話說就是拿得起放得下。大多數人都是用百分之九十的時間在想過去的事,百分之七的時間想眼前的事,這樣就只有百分之三的時間去想將來了。美國紅極一時的棒球明星佩奇說過一句極其聰明的話:別回頭,不然你就會被攆上呢。
對,一直往前走,切莫回頭,過去的永遠成為了歷史。
我終日奔走在市政府和報社之間,只為八角樓應該作為歷史建築被保護這一個目的,它已經成了我生活中特別重要的內容。對於社會,我所持的正直‘向上的信念,是我特殊的慾望在世俗面前不抱現實感的唯一支撐。
這天,我直奔市長辦公室,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市長秘書試圖阻攔我,我靈機一動說:我已經跟市長約好了。然後出示了記者證。
秘書沒說什麼,算是對無冕之王的默許。
當我站在市長面前的時候,我看到市長臉上驚訝的表情,好像在問:你是誰?
我鎮定地自報家門,又出示了記者證。
未等市長表態,我就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語氣急速地說:市長,今天我是您的不速之客,可我並不是為了個人的事情來找您,我是為了這座城市的歷史陳跡來找您,聽說過八角樓嗎?
市長臉上的表情終於恢復了正常,他輕微地點頭,示意我說下去。
八角樓是二戰時期侵華日軍的慰安館,作為能夠體現那段歷史的建築,它應該成為歷史文物完整地儲存,以此警示後人熱愛和平‘珍視和平‘維護和平,可是某些利益燻心的商人居然想開發成商業木仿,我想問問市長,對於我們這座具有悠久歷史內涵的城市來說,是歷史內涵重要還是商業利益更重要?當然,我不否認慰安館曾是二戰期間這座城市恥辱的證明,可是一個不敢正視自己恥辱的民族,會在未來社會的發展中總結失敗的教訓從而更好地前進嗎?我認真地看著市長,期待著他的反應。
市長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他沒急於表態,而是起身為我倒了一杯水,然後又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慢悠悠地對我說:郭婧記者,我雖為一市之長,但對你這樣的資身記者還是早有耳聞的,歡迎新聞記者對市政府的工作進行監督。八角樓慰安館是這座城市二戰期間的歷史見證,這個事實目前誰也無法否認。我現在就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對我們這座城市來說,歷史文化內涵要比商業利益重要,改革開放發展到今天,人們對精神生活的要求越來越強烈了,歷史可以使人明智,不忘國恥就是牢記歷史的教訓,激發人們為民族奮鬥的精神。美國城市規劃學家沙裡寧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城市是一本開啟的書,從中可以看到它的抱負。讓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能說出這個城市的居民在文化上追求什麼。我們這座城市是有著厚重的歷史和文化史的城市,彰顯特色是我們今後規劃建設的目標,我們要打造歷史和文化古都的品牌。郭記者,今天我這番話可以見報。
好哇,市長,有您這番話,八角樓的定位問題就不會出現偏差。我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