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陸方伯抬頭對著齊勻柯頷首道謝,收好地圖放到枕邊,起身過去幫著齊勻柯清理了桌面,把晚膳擺好。
兩兄弟對坐在矮桌邊,一人一碗麵糊,呼嚕呼嚕就著饅頭和兩個菜開吃。一邊吃,兩人一邊討論如何攻克胡蒙山。
“且不說胡蒙山的地勢易守難攻,就是單說兩方兵力,我方就處於劣勢,在缺衣少食的情況下,要想攻下胡蒙山,怕是要得神仙相助。”
齊勻柯大口咬了口粗糙發硬的饅頭,搖頭嘆道。
一個月來,他也習慣了這樣艱難的生活了,現在除了搗毀胡蒙山的賊窩。他也不想花心思在其他的事情上。
陸方伯聞言手下一頓,皺緊雙眉陷入了沉思。
他也知道,如今他們也不過是在硬扛,以他們現在的狀況,別說是進攻了。就是防守怕都要保不住,若是再無援軍。怕是他們就要葬身於此。
然即便如此。在陸方伯心裡,卻是不希望朝廷派援兵來的,他們還沒有走到絕境,他不想請求別人的救援,即便是戰死,也好過苟活!
於陸方伯而言。請求增援是恥辱,他的尊嚴讓他無法同意。
看著陸方伯停下進食陷入沉思,齊勻柯頓時也沒了胃口。
沉默半晌後,齊勻柯嘆道:“方伯。奏請援兵吧。”
他們一群人終究還年輕,即便壯志躊躇,卻缺少經驗與面對困境的鎮定,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願沒出息地請求支援,因為一旦他們提出支援,他們就輸了,輸得徹底,即便回京之後不會受到責難與白眼,他們也會再也抬不起頭來。
因為這是他們的初戰,對他們的一生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然而現實並不會因為他們的意志而改變,為了避免更多無謂的犧牲,請求援兵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聞言,陸方伯抿緊雙唇,雙手緊握成拳,眼中閃過不甘與不屈,卻並未開口。
“三日,三日後若是還未想出辦法,我便奏請聖上派遣援兵。”留下這句話,齊勻柯收好碗筷,出了陸方伯的帳篷。
聽著帳篷外風聲,陸方伯探手進懷中,撫著被體溫熨地溫熱的銀釵,雙目失神,喃喃道:“念兒,難道我就要這樣認輸了嗎……”
回答他的,只有呼嘯的寒風與冰雪。
繁華的京城絲毫沒有受到西北局勢的影響,年關將近,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走親訪友,為過年做準備。
青蓬圓蓋的馬車踏著風雪,停在了永濟侯府門外,八寶錦綢的厚重簾子掀起,玉冠白麵,身披雪白狐皮大領的俊逸青年由馬伕扶著,踩著腳踏下了車輦,隨後又回身搭手扶著一身貂皮斗篷的年輕婦人下了車。
永濟侯府守門的門童見了下車的兩人,立即拔腿往裡跑,邊跑邊大聲喊道:“老爺,夫人,逸親王殿下與七姑奶奶回府了!”
“瞧這嗓子,倒是比本王府上的響亮。”宋祁彎唇一笑,攬著顧安年上了大門前的階梯。顧安年淡淡一笑,並未回話。
“逸親王殿下,七姑奶奶,瞧這大風大雪的,快裡面請。”侯府的管事已經聞聲出來迎接,躬身哈腰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領著兩人往裡走。
宋祁噙著笑並未回應,對一個侯府的小小管事,他還不需開口。
過了垂花門,進了正廳,顧之源與項氏已聞訊候著,見了兩人自是一陣寒暄問禮,隨後顧安年與項氏到後院與府上女眷說話,宋祁則是留在了主廳,與府上男人們說話。
顧安年先是去給太夫人請安,好在兩位嬸嬸也在,也就不需她多跑幾趟了。
請了安,說了幾句吉祥話,將給太夫人與兩位嬸嬸的禮物奉上,又與太夫人,兩位嬸嬸話了些家常,顧安年便跟著項氏回了暖香苑。
府上的姐妹聽聞顧安年回來,不少都到暖香苑來問候,一干姐妹說了會話,便陸續有人起身告辭。顧安年出手大方,每個姐妹都送了些精緻貴重的首飾,讓一干姐妹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眾人也由此看出,逸親王是真的待她不薄。
項氏倒是沒有因這些平日裡不熟的侄女上門而不悅,反倒因著顧安年的出手大方而欣喜,只覺有面子,臉上的笑都真誠了幾分。
打發了一干不親熱的姐妹,顧安年又與最後留下來的顧安錦,一同去了先前自己住的西廂房說悄悄話。
因著顧安年很少回來,是以兩姐妹自顧安年出嫁後便很少聚在一起了,即便是涉獵時想聚聚,也因著接二連三的意外而不得不打消念頭,時隔半年多,兩姐妹自是有說不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