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進這個院子,剛才來的急,只匆匆一瞥,發現這個院子裡植有不少竹子。現已脫了葉被白雪給覆蓋了,有些還是被壓彎了竹竿的。想必到了春夏,這裡定是蔥綠一片,竹林通曲的。
一直都覺得蕭旁定是個養尊處優不知民間疾苦的俗公子,還帶著點傲慢與膚淺。但是現在看到蕭旁內室的擺設之後,文君華不由得咋舌。
四周的牆壁潔白而乾淨,傢俱裝飾之類的物件兒很少,不過是些平常用得到的傢俱。其餘的裝飾便是掛在牆上的一把古琴,幾幅字畫兒,再者就是四處擺放著的書籍。
其中有幾本是怪志野傳,想是說些民間流傳的稀奇古怪的故事,這個文君華十分感興趣。一時之間,只詫異著,蕭旁這樣的人居然也是要看此類書籍的?
“你喜歡看?”正隨意拿著一本《山精怪志》看得入迷,忽然就聽見了蕭旁好奇而清冽的聲音。
文君華幾乎是做賊心虛地嚇得抖了一抖,爾後又覺得面上很過意不去,心裡又暗怪自己居然忘了這裡是哪裡了,這麼胡來一通
看著小臉憋得有些紅潤的文君華,蕭旁居然來了幾分興致,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懊惱起來的模樣是這麼有趣可愛的。
悻悻地放下那本書,文君華淡淡一句:“不過是無聊隨手翻閱罷了。”
“哦,若是覺得這個可以打發時間,我一會兒便讓淳歡……”忽又想起自己與她已經和離了,話音又頓了頓,“送過去……”
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文君華抬頭瞥見了蕭旁的模樣,不由得又是暗暗心驚。他換了件兒絳紫色的袍衫,外罩一件兒月白色的棉襖,頭髮微微擦乾了些,卻依舊溼漉漉地散在後背上。墨玉一般烏黑的頭髮,溼漉漉的眼睛,卻愈發顯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很有幾分男人味。
甚少與蕭旁近距離地接觸如此久,文君華很是不自然起來,便儘量用一種陌生的姿態說話:“那些事……我多少聽淳歡說了些,現在不知是解決了,還是怎樣……”
蕭旁想著反正文君華定是簽了那份休書的,那麼此事便與她無關了,說說也無妨,橫豎她應該是不會怎麼憂心的吧。於是便搖搖頭答道:“我冒了個險。”
見文君華面有疑惑地看著自己,蕭旁便淡淡地笑了笑,一面又往擺好早飯的桌子前走去。坐定之後,蕭旁看了看文君華:“一起坐下來吃吧。”
桌上特意地擺著兩副碗筷,文君華頓了頓,便走了過去,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也就是說,這事兒還沒解決?”
蕭旁點點頭,目光忽然就變得深邃冷漠起來:“我跟兵部尚書做了個交易,讓他將徹查此事的權力交給我五天,倘若五天之後我再查不出什麼頭緒來——”他眼裡的目光越來越冷,文君華看著看著好似重新開始認識蕭旁一般,“蕭府上下的人性命難保,全部財產充公,而唯一能夠吸引兵部尚書的條件,便是蕭家的家產。我告訴他蕭家還有部分家產是不在洛城的,那些鋪子田地是蕭家做戰亂落難時備用的,不在蕭家的名下,但是數目可觀,很是誘人。如若那梁大人將權力交給我,屆時我沉冤得雪,他便是功德一件,還能在聖上面前居功晉升。反之我查不出任何頭緒,蕭家落難,他也不虧,能夠得到一筆數目可觀的錢財。”
聽著蕭旁淡淡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來,文君華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昨兒夜裡的境況,定是兇險萬分,猶若刀尖行走般艱辛的。但是此刻,他居然這麼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了。其間的事故,驚險可想而知,但是他居然隻字不提。
朦朧中,文君華禁不住細細地審視了蕭旁一遍,發現他跟素日裡那個讓自己有些煩心的男人有點不一樣。儘管自己的心裡還是很有點排斥他的,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行為處事還是比較從容的。
見文君華有些怔然,蕭旁不由得笑著問了句:“怎麼在發呆?”
“沒,我只是在想……”文君華埋下了頭去,“那梁大人如何會答應你這樣的要求,你就不怕他並非那貪功貪財之輩?再者,他又如何相信你,蕭家確有另一筆財產在外?”
“這個嘛,我自有自己的法子。”話畢,又沉吟了一下,“其實,這次的事情我早就得了風聲,很多細節,早已徹查得妥當了。只要梁大人真的將權力全權交與我,五天的時間是很充足的。所以,我願意賭一賭。”
用全家人的性命和財產……文君華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這個男人冷心還是野心大。但是這件事換做是自己,想必也是會這麼冒險的。因為這是唯一的生路,搏一搏,興許還有轉機,放置不管,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