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
“爹孃,孩兒過的很好,有師傅師叔,有雪影,還有小師弟,”在唸叨虛清時,他的聲音舒緩許多,帶著洋洋的暖意,“將來我的另一半就是小師弟了,那是個可愛開朗的好孩子,而且乖巧聽話,你二老一定喜歡,等過些年,他大些,我便帶他去給你們上墳。”
他呢喃的聲音隨著風飄落在溪邊林間,飄進虛清紅彤彤的耳朵裡,虛清心中剛剛升起的沉重,被這幾句話又平復了下去。
虛洛沉默了半響,沒有再度開口,虛清小心半蹲起身,瞅見他扯過剩下的銀錢都扔進火光之中,他琢磨著虛洛也快要離開,便輕手輕腳離開草叢中,回到了後院。
午飯過後,虛洛虛清便有些坐不住,奈何天還尚早,西下的落日只稍稍帶走些白日的熱氣,天還大亮,無衡見他二人坐立難安,便決定一路慢慢過去溪邊,等天色暗些再放燈。
四個人抱著荷花燈漫步在山林之中,傍晚前的竹林裡,赤紅的晚霞籠罩在翠竹細葉之間,留下一片斑斕的色彩,林間小路上,前後四個青色身影時隱時現,他們手中粉白的河燈給這一片冷硬青色帶來些許溫柔,構成一幅色彩瑰麗的畫卷。
他們在溪邊沒有等待多久,天色已然暗下,於是四個人一同幫師父放了燈,便各自散開放自己的。
虛清把燈芯點燃,輕輕推進溪水之中,他雙手合十,閉目默唸,為師父師叔雪影祈福,為無緣的母親胞弟祈福,也為虛洛同他二人的未來祈福。等他睜開眼,便見他身前的溪水中,四盞荷花燈燃著星點的火光,順著溪流而下,橘紅的燈光映紅了水面,好似一團水中的紅荷,浴火而生,花開燦爛。
“師弟,回去吧。”虛洛低沉的嗓音在他背後響起,虛清站起身,轉過頭對虛洛露出笑容:“好,回去了。”
晚上,四人都各自回屋修煉然後早早歇下了,丑時剛過,虛洛猛地坐起身,他披散著一頭長髮,額頭上都是汗水,多少年沒有再做這個夢了?自從虛清上山,他的生活中便多了一個牽掛,日日為他操心,晚上進入夢鄉便再也沒有那般猩紅與淒厲,不知是不是中元緣故,他又清晰地夢到血流成河的府邸,滿身是血的父親把他推到後院的廢舊地窖中,告訴他無論怎樣都不要出來。
虛洛抹了抹臉,起身批了件外衣,端著茶壺推門坐在臺階上,十五滿月圓,他抬頭仰望天際,柔和的月色籠罩大地,竹林中的知了還在不知疲憊地鳴叫著,涼風習習吹來,吹散了虛洛額間的溫熱,他灌了口冷茶,一雙墨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難以壓抑的痛苦。
“父親,我沒有給你報仇,你會不會怨我,府裡枉死的三十幾口,會不會怨我?”他扔開茶壺,頭深深埋入雙膝中,他的聲音只是在他周身打了一個旋,轉瞬不見,寂靜的夜裡,沒有人能給予他答案。
他一個人在臺階上坐了很久,直到周身都開始冰冷,才動了動微麻的手站起身來,在自己臥室前頓了頓,轉身輕輕推開虛清的房門,他們睡覺前自然會給屋子打上禁制,不過由於二人氣息相通,修煉同門道法,因此兩個人的禁制都不會對對方起效,他進了屋去輕輕踱步到虛清床邊,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正側臥在床上縮在一起,懷中團抱著本該蓋在身上的薄被,一邊冷得發抖,一邊睡得正香。
虛洛素來知他睡覺甚是頑皮,如今看來,確是如此,他素白的裡衣鬆鬆系在胸口,露出秀麗的鎖骨,一隻腳丫大大咧咧蹬在牆上,腿上的長褲滑到膝蓋下面,小腿修長白皙,在月光下甚為漂亮,另一隻卻探出床沿,懸在半空中。
虛洛坐在床前看了他一會兒,看他偶爾砸吧砸吧嘴,或者用手層層鼻子,微微笑了笑,心裡便不再那麼難過,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額髮,捏了他涼涼的耳垂,虛清“哼”了一聲,乖乖躺正過來,虛洛幫他把寢衣穿好,仔細蓋好薄被,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他推開房門,就著月色踱到床邊,坐在床上脫掉鞋整齊擺在榻,便掀開被子要歇下了。
他剛躺下,一道戲謔的聲音便從窗邊響起:“哎呦洛大道長,半夜去師弟房間做甚?”這聲音虛洛雖只聽過一次,卻記住了,他皺了眉頭,坐在床上抬眼看向靠坐在他房間視窗的人。
“干卿何事?再說青丘道門之地,不知上仙為何半夜私闖?”他目光凌厲逼人,右手早就探入枕下握住靈劍。
揹著光,虛洛看不清來人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髮間翠玉冠瑩潤有光。他穿的比之上次更為華麗,金銀雙股繡出的魚躍龍門圖樣在他深藍的錦衣上流光溢彩,伴著月光,散出些微光芒來,他手中的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