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勢洶洶,西門飛花就要被亂劍分身。突然眾人眼前紅影一閃,一個人影疾風一般躍過眾人,輕輕盈盈地落到西門飛花身邊,抱起他往懷中一攬,腳尖在地下輕輕一點,穩穩落在一匹竹笠劍客騎來的馬上,雙腿一夾,駕馬馳去。
這一下變化實在來得太過突兀,待得眾人回過神來,只看到一個駕馬的紅衣少女消失在蜿蜒向下的山路上,最後縮小成一個紅點。而那四個竹笠劍客還在那裡不停地搔癢,邊搔邊喊邊破口大罵。
第五章 何滋此情徒擾心 難忘深仇空餘恨
泰山山門下救走西門飛花的紅衣少女正是十三妹,她在“名劍堂”中被皇甫琰點倒,膝下一軟,便昏臥於地。皇甫琰本來無心傷他,她過不多久便醒了過來。她想起殷師伯被灰袍老人劫持,不知是生是死,而這一切皆因自己丟了師父留下的信所致,懊悔之下,沿著山徑飛奔下山。
奔到山門下,擠進人群,她想起上山一路上聽到的眾言爍爍的“紅衣少”,倒要看看他是有三頭還是六臂,一眼便看到屹立在群雄之前一身紫色錦袍大紅斗篷的西門飛花,霎時間整個人都呆住了,這不是她朝也盼,暮也思的“臭小賊,壞小賊”嗎?難道冥冥之中註定讓他們在這個時候相見。
一時之間,她的面前閃過一幅幅畫面:那個以手撐地倒立在石礅上目光冷傲地看著前方的小男孩;那個滿頭大汗來回般花盆的小男孩;那個連哭都不會在女孩子面前拼命擠眼淚的小男孩,那個跳繩子不斷被絆倒的小男孩……
依稀之間,她還看得出他小時侯的影子,眼前的紅衣少年依舊未脫那個固執冷漠的“小賊”的影子,只是今天的西門飛花已經出落成一個氣宇軒昂偉岸挺拔的玉面少年了,凜凜地挺劍而立,更有一股傲視群雄咄咄逼人之氣,直看得十三妹心中怦怦亂跳,臉上一片紅暈。
待得西門飛花一劍刺中一個竹笠劍客,倒躍而出屹立當地,最後真氣耗盡,倒地昏厥,形勢兇險無比,而江湖群豪卻在這時候趁機發難,西門飛花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形勢兇險無比,十三妹迅疾地拉開蜂囊一角,放出四五隻大黃蜂,分襲四個竹笠來客,凌空躍出,搶在眾人亂劍撲上之前救走了他。
她駕馬直往山下奔去,懷中抱著西門飛花軟軟的身體,心中胡思亂想,甜蜜不已。轉眼,前面便是泰嶽酒家了,她掛懷西門飛花身上的傷勢,“籲!”一聲,勒住奔馬,抱起他衝進店去。此時店內一個顧客也無,一個酒保打扮的少年正在那裡自斟自飲,正是顏必克。
十三妹一進門就急切地道:“店家,打盆熱水來。”,顏必克自十三妹走後,就一個人坐著獨自喝悶酒,心中一遍一遍地道:“我不能想她,我要把她從腦中抹掉,顏必克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又豈會為那些女人們所羈?……我不再想她了,我已經把她徹底地忘掉了,以後見了她面,我把她當作陌路的匆匆過客,我不看她一眼,更不會和她講話。她要是轉過頭來看我,我就把眼斜到一邊去;她要是想主動和我說話,我就當作什麼也沒聽見。不,乾脆她一想接近我,我就遠遠地走開,理也不理她。只是她也未必會迴轉來……最好這一生不要再見到她。那麼我該當高興才是,可是……可是為什麼我心中還要煩惱呢?……”
正自煩悶無比之際,耳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心頭一震。回過頭來,那張曾被他在心裡說了上百遍要忘掉的臉此時是那麼清晰地出現在他面前。他立時心跳加劇,不停地在心裡道:“我會不會是在做夢,我昏昏沉沉的,一定是在夢中。”吶吶地竟半天說不出話來。
十三妹沒注意到顏必克怔怔發呆的神色,把西門飛花直抱進內屋去,小心翼翼地把他平放在床上,揪心地看著他滿身的劍傷,想到他到現在還一直昏迷不醒,喃喃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他會不會?……不會的,不會的。”她連連啐了幾口,顯示否定自己剛才自己心中不祥的念頭。
顏必克提了一盆熱水跟進屋來,他以為十三妹要擦臉,還特意挑了一條雪白的繡花巾奉上。豈料十三妹沾溼了毛巾,擰乾了,十分謹慎地撕開西門飛花傷口處的衣襟,便開始替他擦拭傷口。她擦拭得是那麼小心而且認真,每擦一下,口中還要喃喃道:“不知道他疼還是不疼?”其實西門飛花此時昏迷不醒,就是再大的疼痛他也感覺不到。
顏必克看到十三妹抱著一個傷痕累累的少年衝進來,本就有些驚異。此時看到那少年一臉的英俊瀟灑,再看十三妹為她擦傷口,滿臉都是關切之色,似乎明白了什麼,胸口一痛,如遭錘擊,頭昏昏地,連雙腿也幾乎要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