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和李老爺子的關係,我也不可能說脫開就能了無牽掛了。我和別人不同,人家可以在前線戰事上賭博,壓勝負挑利益集團投靠,我不行,光程初和秦鈺倆學生,一個程家預備掌門,一個程家女婿,根本就沒有跳槽的條件。尤其在這方面上,蘭陵沒有給過我暗示,我還是安分點好。
做最壞打算,前線失利,梁建方為此受牽連被詬病,可我屬於微末角色,就算是梁的政敵,也不會把這麼大罪過朝我身上推,多好的大帽子,扣我頭上不嫌浪費了?雖然因為工作調動的事情在其中顯眼了點,大不了降職而已,頂多不幹了,當我情願在裡面攪和得人不人鬼不鬼呢?心思一轉,話走偏鋒,“哈哈,獨孤兄弟詐我,當我是什麼人了?不管是在左武衛還是右武衛,都是報效朝廷,為國盡忠。本職工作要幹好,為國出力要積極,自身修養要跟上,民族團結要注意。”
“什麼亂七八糟的。”獨孤復見我先沉默後亂說,表情瞬變幾合,大笑起來。“今天算是見識了,王兄裝瘋賣傻的本事才是舉世無雙。說到這,還真羨慕您啊。獨立世間,自大多,牽掛少,來來去去的率性而為。妒忌!妒忌!”端起酒杯朝我一舉,“幹!”
“其實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笑了笑。一臉豁達道:“有些事情不能和獨孤兄弟一起幹,的確是我力不從心,你有你的背景,我有我的難處。兄弟你一看就是個聰明人。我官小勢微,站在誰一邊都不太能說上話,就是扯了嗓子喊兩句也沒人在乎,是這個道理不?就和個螞蚱一樣的角色,車輪子過來該壓還得壓,不是當攔路石的材料。平平的路,你該怎麼過還怎麼過。我蹦蹦跳跳地也就閃過去了,誰不招呼誰,誰也不擋誰。”說話清楚,自己立場擺明了,你幫老梁也罷,你黑老梁也成,不用操心我,我不攪和裡面搗亂,只要不碰了我,愛咋咋地,隨便折騰。
“對,對!”獨孤復會意地朝我望了一眼,賊笑著,“看,王兄這麼一說,那真對了小弟的心思,咱弟兄倆想一起了。這話您要是不說,兄弟也得先給說到頭裡。”站起身來,扶了樓梯朝上面看了看,“勝姐喝了兩口,睡了。咱說咱的,不怕打攪。”說著徑直走到案板上,掏了個羊頭,刀子順手劃拉幾下,一張羊臉就解了下來,看情形比勝姐還利落幾分。要不怎麼是專業演員呢,這小子要換身粗麻衣,繫個圍裙的話,當賣羊雜碎的絕對稱職。論表演素質,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從小就看,看看就熟了。”大男人一般不主動操持飲食招待人,獨孤復是個異類,不做作,很坦然,絲毫沒有因為切了盤肉就掉身份的感覺。“其實兄弟有時候也想,若生在百姓家,起早摸黑的賣個羊雜碎,估計比現在這個情形要暢快得多。打小就沒做過一樣自己想做的事,吃、穿、用、住,全都是預備下的,四歲上開始,四更天就起床習武,用了早飯後讀書,直到吃後晌飯才停,吃完飲老孃考詢,若不滿意就先一頓雞毛撣子,然後頂了蠟底下翻工,滿意為止。”指指盤子裡薄厚均勻的肉片,鬼祟道:“家傳的刀法,就一個字,快!切肉快!”
多狠的教育方式啊,聽獨孤復講完自幼的悲慘經歷手,打心底同情他。紈絝子弟活到這個份上,真不如出去賣羊雜碎來得自在。這小子在變相報復家長,用家傳刀法報復。怪不得就喜歡待了小店鋪裡不願意回去,心理扭曲,有變態傾向。交底,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看著獨孤復一臉滿足地吃羊雜碎喝公家酒的模樣,這才是他覺得最珍貴的東西,可能在他內心裡,這勝姐比老孃的位置都重一點。
想想有些心酸,正思量著,店鋪小窗戶裡忽然伸了個腦袋進來,“這麼早就打佯了,還有羊頭沒有,有的話,稱一個帶走。”
“有,有!”獨孤復入戲太深,難以自拔,起身忙招呼客人。
“哦,三娃啊,你姐呢?”竟然還是熟人,客人站了窗外同獨孤復寒暄。
“我過來幫手,她累一天上,睡了。”獨孤復嫻熟地掏了個羊頭出來,肉分下來放了稱上一過,“九兩,切不?”
“切好,骨頭也敲開,回去吃腦子省事。”客人隔了窗子遞了小袋糧食進來,“今年的新麥,婆娘把帳收了,手上沒活錢,稍微短你點,下次補上。”
“好說,好說。”獨孤復接了麥子轉身倒了案板下的木桶裡,將空袋子遞了出去,“您那邊生意還好吧?”
無語中,在獨孤復看來,面前的客人好像比我重要,倆人還拉開家常了,一裡一外,一問一答,彷彿真變成賣羊雜碎為生的小販了。
危險的傢伙,有輕度的精神分裂,但不影響智商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