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淚,起身撫了撫身上的衣裳,女孩的表情平靜中帶著一絲倔強。廚房中似乎還燉著一鍋雞湯,快乾了吧!
一腳腳踩著那些紀念品的屍體往廚房口走去,忽然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住,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前傾,咚,腦袋磕在茶几一角,還沒感覺到痛人便整個昏迷過去了。
醒來,屋裡黑漆漆的,腳踝處。肚子裡傳來陣陣痛感,女孩呻吟半晌,深呼吸,卻覺得嗓子裡像幹沙似的難受;想爬起來。手腳軟的不像話;想喊人,張嘴冒出的聲音不比落針的聲音大……女孩忽然很慌張,她想起了那鍋燉著的雞湯,廚房裡傳來呲呲的聲音,聽在女孩的耳朵裡就像催命符……
不,不能死,她還不能死,女孩拖著沉重如鉛的左手下意識的護在肚子上,這裡還有她的骨肉。它還只有兩個月,它還沒有和她一起相依為命的遊戲人間……
夜越來越深,女孩嘗試了各種可能,卻依然沒能挪動半步……第一次,她除了孤獨,體會到了害怕的感覺。
一氧化碳侵襲著她的呼吸。迷亂著她的知覺。
電話忽然響起,是米一同嗎?像以前一樣,每次摔門離開後又後悔著打電話來道歉,女孩硬撐著的意識開始渙散、消失:米一同其實說的對,自己一直都不敢向他敞開心扉。一個失去右臂的女孩,一個一路遭受別人白眼辱罵長大的孤兒,怎麼敢輕易向別人敞開自己?可是。米一同,你沒有發覺對著你的時候,我的線條都是柔軟的嗎?你沒有發現,不管你多晚回來,有一雙眼是為你假閉的嗎?還是你察覺了,可是身心已經擱置到別處去了?
………
三娘喘著氣大口大口的呼吸,依然覺得胸腔內有東西在堵著,像是要把吸進去的空氣全部擠出來。她難受的在床上來回轉動,痛苦的呻吟著,眼睛卻閉得死死的,像一個瀕臨死亡的靈魂。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秋茗就守在床邊,聽到三娘從不安到掙扎,忙起身焦急的大聲呼喚三娘。
睡在屏風後的辛荷也被驚醒了,忙披衣進來,瞧三娘情形不對,下勁推了推三娘,又不敢太用力,手勁就有點把不準,辛荷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加點勁,三娘猛一下彈起醒過來,眼神空洞驚恐的瞧著昏暗的屋子。
秋茗、辛荷嚇了一跳,兩人齊齊退了一步。
過了一會兒,瞧三娘面部表情柔和了一些,秋茗鬆了口氣,半跪在床邊,輕聲問道:“夫人,您剛才怎麼了?是夢魘著了吧?”手中的帕子就自覺拭去三娘額頭上沁出的細細的汗。
“唔。”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三娘還沉浸在夢裡的窒息感中,閉上眼緩緩躺下平復著心裡的震盪。
秋茗二人相視一眼,知道夫人從小產那天起就一直落落寡歡的,除了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誰都不想搭理,於是在三娘身邊陪了一會兒便悄悄回了自己的床上,兩人的耳朵卻暗暗豎了起來,生怕三娘再有個夢魘難受的時候。
前生在夢中重現,三娘怎麼還會睡得下?
想著夢境的真實,想著窒息的感覺,三娘在冷夜中自嘲而笑,都說命數天定,這話還真沒說錯,前世自己是個失敗的母親,今生也沒逃得脫這樣的命運;前世自己以為找到了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卻被人橫插一足;今生卻又來到這樣一個一夫多妻的時代,更不用奢望關心和信任……
寒夜漫漫,有多少人長夜無眠。
三日後裴澄從府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瞧瞧三娘或者和她隔著簾子說幾句話,可是在耳房轉角的背風處他卻看見一個小丫鬟用火盆在燒一團團的澄紙,奇道:“這是什麼?”指著團紙。
背後猛不丁響起一嗓子,小丫鬟嚇得打個了激靈,回頭瞧見是裴澄,忙矮身行禮,才恭謹的答道:“是夫人寫過的字,秋茗姐姐說都拿去燒了。”怕裴澄怪她在耳房外燒紙不吉利,忙解釋,“夫人不喜歡屋裡有炭味,今天又有風,奴婢就找到這兒來燒了。”
火盆中用的也是銀碳,炭味淺不說,連火星子都很少,三娘一向不用炭,屋裡連個火爐也不放,說起來裴澄也是剛剛才發現,心裡不禁存了疑團。
一陣風過,小丫鬟腳邊的紙團咕嚕嚕滾了出去,有一些碎點的紙慢慢展開一角兩角的,裴澄隨意瞟了一眼,卻呼吸一頓,慢慢彎腰隨手拾起一個紙團,視線落在那些展開的字上,熟悉!很熟悉!……猛然大震,眼神充滿不可思議,顧不得太多,他把被風颳走的紙團一一拾起來。
手中抓著一大把紙團,裴澄呼吸艱難,面上表情一陣喜一陣驚一陣難以置信,他忽然拔腿就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