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一陣陣難受。如妃娘娘被罵得一陣委屈,亂晃的視線與她的寶貝且歌相遇,嘴角便止不住地在表情嚴肅的綠央跟前翹起,不管不顧地抱了搖籃上的寶貝晃出綠央的視線範圍。在一旁收拾的宮女偷偷抬眼,便瞧見她們教主頭疼氣惱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心下又是驚歎又是偷偷好笑。
景如月抱著且歌才到殿門口,卻又像想到什麼似的轉了回來,呵呵地自已笑一聲:“寶貝兒咱不出去哈,外頭風大。”淺且歌是好脾氣的小孩兒,即使被母妃吵得無法習修也一點不責怪,這會兒抬頭看著母妃的眼睛,認真地喚:“母妃。”
景如月笑得越發尷尬起來。
淺且歌不說話地看著景如月,純黑如墨的眼瞳似墜了星辰。景如月在他認真而坦然的視線中尷尬而緊張,空出一隻手便覆在小孩兒的大眼睛上兇巴巴地:“不準看。”
淺且歌拉下母妃的手,小小手輕輕握著母妃的兩根手指不放,就這麼低下頭去。
沉默許久。連嬉嬉哈哈的景如月也不知應當如何打破這沉默。只是瞧著這樣沉默著的小孩兒,心裡的憐愛與疼惜滿溢位來。
淺且歌再抬頭的時候,景如月看到他的眼睛便呆愣住,失了神,喉嚨無論如何艱難也發不出聲音。
那雙純淨地黑著明亮著的大眼睛,已是另一番模樣,另一番美得足以奪魂攝魄的模樣。
雙瞳的眼眸溫溫漫漫地流動著琉璃光彩。似乎世間萬物的溫暖顏色都已跳入他的眼瞳。美得讓人失語,美得讓人緊張,讓人無所適從。
景如月突然覺得手臂發軟,快要抱不住懷裡的人。
看著小孩兒一點點從自己發軟的手臂向下滑,她不知所措,卻真的是全身都失去力量了,下意識地大聲喊:“綠央綠央綠央綠央!!”驚慌而帶著哭意。
綠央急急從屋裡跑出來的時候,淺且歌已不在景如月的懷裡——而是穩穩在兀自飄浮在空中。月白衣裳如雲在輕風中漫漫地飄,而那駕雲而來的,該是精靈還是仙子?
綠央愣地停了腳步,瞧見那一邊景如月早已淚如泉湧。看著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委屈無措的景如月,綠央便只記得心疼,三步作兩步地去抱住她,嘴裡笨拙地安慰:“好月兒,不哭,不哭……”
景如月是這樣努力地想要擦乾淚,眼淚讓她無法看清她的小孩兒的眼瞳裡的顏色,這讓她不安。
綠央哄不得景如月,便抬頭去瞪淺且歌:“淺且歌,你給我下來!是不是你把母妃鬧哭了?”
淺且歌聞言身體一僵,望著綠央的目光充滿疑惑,和些許隱藏得極深甚至他自己也不察覺的不安。
景如月聽到綠央的話,腦袋趕緊從她懷裡抬起,雖視線模糊,但還是努力地瞪了她一眼,聲音裡哭意甚濃:“你罵且歌!”
綠央簡直要一個頭兩個大,只好拉下她用力揉眼睛的手,吶吶地道:“揉了要變腫了……”
聽話的小孩兒聽話地浮下來,恰能擠進阿婭與母妃之間的空隙,乖巧地抱住母妃的脖子,喊:“母妃。”
一聲輕喚,景如月聽得心都要碎了。
小孩兒的小小手掌幫母妃拭去眼角的淚滴,然後學著母妃那樣的,輕輕將唇貼在母妃的眉間,又喊:“母妃。”
綠央便見那哭得眼睛通紅的人嘴角揚起好醜的笑,很是無奈地抱住了這母子倆,低聲嘆氣:“你們呀。”
“母妃不怕且歌。阿婭也不怕且歌。”淺且歌突然說道。這是他開口以來說的唯一一句完整的話。雖然他不知道母妃是為何哭成這般狼狽模樣,但他知道,母妃的眼睛裡沒有厭惡沒有懼怕。卻像是受了傷疼極了。
綠央頓時沉默——雙瞳七彩眼眸,她們的且歌原來真的這般不一樣……
景如月卻驚叫:“淺且歌!怎麼變綠色了!”
綠央隨著景如月的視線望過去,且歌的眼眸已恢復了單瞳,只是顏色由往時所見的純墨色變成了瑩瑩淺淺的素綠,亮得好看。
淺且歌不答,只又喚:“母妃。阿婭。”
二人素來都知道她們家小孩兒雖然不頂愛說話,可是聲音是如天籟般頂頂好聽的,每每聽到他這樣乖巧地喚“母妃”“阿婭”,都覺得眼睛都要熱起來。
“淺且歌。淺且歌。你相信母妃好不好。”
“母妃不怕?”小孩兒看著母妃的眼睛,心裡頭竟然想起懷傷。她的眼睛像懷傷的。卻又不是懷傷。
“怎麼可能!”景如月大驚小叫。淺且歌不懂。
綠央無法在母子倆間插上話,只抱住了淺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