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宇文軻母子失寵,實則是給他留下後招,要步步為營。他入皇城,為自己謀劃,留了兒子經營晉地,伺機而動,封地、朝堂兩不誤。
“狼子野心!”皇帝吐出四字,“傳旨晉地,捉拿宇文軻等靜王黨漏網之魚,如若拒捕,就地斬殺!”
殺字出口,狠絕無比。
左肩王還是在二十多年前見過皇帝殺人,那時候,他殺的是支援靖王的臣子。二十年後。再度殺人,殺的卻是皇帝的兒孫。
“傳宇文理、皇貴妃!傳右丞相傅翔入宮!”
四月初二,皇帝新定了寧王的罪,以“心有不軌。詛咒父君,天理難容”為由,將寧王全家貶為庶人,圈禁皇陵守墓。
一時間,曾經風光一度的寧王淪為階下囚。
寧王世子宇文軾因心生愧疚,想到龍、鳳袍是他一時心動收入秘室,不想卻給全家帶來的滅頂之災,在天牢撞牆身亡。
一夜之間,寧王夫婦彷彿蒼老了十歲。寧王妃更是沒有靈魂的軀殼,隨著眾多女眷。在羽林軍的押送下皇城東郊二十里外的皇陵。
德妃因愛子被貶。大病一場。纏綿病榻,久久不見好轉。
幸而,榻前還有十皇子、九公主侍疾敬孝。這兩個孩子,皆不是德妃所生,只是旁的嬪妃所出,他們生母早逝,寄在她的名下養著。
四月初八夜,皇帝再下旨意,靜王府上下打入天牢!
靜王母子跪於大殿。
靜王這些日子以來,就沒有睡個安穩覺,一切都來得太快。
皇貴妃宮中的人早被皇帝盡數換掉,殺的殺、走的走。宮裡都是皇帝的耳目。靜王想要通個風、報個信,比登天還難。
但他相信,以晉陽候宇文軻的行事,一定會百密無一疏。
皇貴妃仰頭道:“皇上恕罪,理兒是被冤枉的……”
皇帝振臂一拍,整座大殿亦為之震顫,似瓊宇將塌,大地將陷,“朕已派暗衛入晉,證據確鑿,宇文理於晉地囤兵十五萬,私造兵器,暗斂巨財……樁樁件件,哪件不是大逆不道的大罪?”
“啪”的一聲,茶盞飛落,頓時在地上摔得粉碎。一片,又一片,仿似某人破碎的心,亦是父子間已經破碎的情分。
破碎的東西,便再也無法還原。
皇貴妃在他的眼裡看不到半分柔軟,有的只有狠決,只有濃濃的恨意。“皇上,理兒是你的兒子……你不能這樣對他。”
他的兒子?
同樣是他的兒子,靜王、寧王便是能聯手加害乾明太子。
他最疼愛的兒子,那樣的仁厚、正直,竟死於自家兄弟的毒手。
事過多年,做為父親的他,才得曉真相。
他對不起先皇后,辜負了她的臨終所託。
“天下,有造父君的反,有意圖弒君父的兒子?”他厲聲高喝,“昔日囤養重兵、私造兵器,生有謀反之意並付諸於行時,可曾想到坐在帝位上的人是他父親?”
靜王垂著頭,腦子裡快速地問自己:怎麼辦?
晉地的一切,裝作不知,讓宇文軻頂罪?
那是他最得意的兒子。
靜王抱拳道:“啟稟父皇,對於晉地一切,兒臣一無所知,請父皇明查。”
皇帝仰天大笑,“好一個一無所知?是不是想把所有的大罪都推到宇文軻身上,他的確是你的好幫手,如果沒有你的指使,他有膽子做麼?朕既能定你的罪,便握有你的證據。”
他想把罪推到宇文軻身上已不可能。那些秘函足可以證明,從一開始靜王就知情的。
靜王渾身一軟,彷彿瞬間有人抽走了魂靈,癱坐地上,腦子裡嗡嗡作響,只有皇帝的咆哮、怒吼聲,不絕於耳,一遍又一遍。他想努力地尋找得解的法子,卻怎麼也尋不著。
皇貴妃匍匐在地,像狗一樣爬了過來,抱住皇帝的雙腿,“皇上,臣妾求你了,饒過理兒,饒過他吧!他只是一時糊塗做了傻事……看在我們近四十年的夫妻情分上饒過理兒……”
不待她走近,皇帝早已厭惡地轉身。
他是這樣的厭她,自從她嫁他為正妃那日,她便知道他不喜歡他,只因為他要利用她登上九五至尊,在他心裡,最喜歡的還是許氏,只有許氏。
她為他做了那麼多,功成之後,他卻背棄諾言,冊許氏為後。
皇貴妃緊緊地拽著拳頭,要是能殺,多想一劍結果他的性命。但她不能,她有兒女要護,要是她行刺皇上,靜王、七皇子、大公主都會斷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