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一個出色的軍事家來說稍顯漫長。究其原因,是袁紹勢力在河北樹大根深,輕易難以鬆動。若非袁紹在官渡戰後不久即死去,死後二子又公然分裂,給曹操可乘之機,僅憑官渡一勝尚不足以令袁紹集團摧枯拉朽,統一河北的時間會更漫長。七年的統一戰爭使曹操和曹軍都頗為疲憊,而給予了南方的劉備集團、孫權集團以安心休養之機,從這個角度來說,袁紹及其殘存勢力最大限度地對曹操的軍隊進行的牽制和拖累,對於赤壁之戰曹操軍戰力的發揮起到了一定的影響作用。
但無論如何,曹操完全而徹底地消滅了袁紹勢力,並使北方的少數民族臣服。此後半個多世紀,袁紹的舊領地——河北成了曹魏政權最穩固的大後方,袁紹的舊司令部——鄴城成為曹魏政權長期不變的政令中心,甚至連“魏”這一國號也來源於此(鄴縣屬魏郡)。足見河北的統一對於曹操及其後繼者政治生涯的非凡意義。
此時曹操的手上,除了有天子牌,還有了張河北牌。掃北還都的曹操在天子面前有了更多的跋扈的資本和索取的權力。於是在六月,曹操就被授予丞相一職。須知,丞相之職在東漢初年即被廢棄,改以司徒、司空、太尉三公並列,以防止相權獨攬、王莽篡位之事復生。東漢末年,第一次打破這個規矩、重置相位的是董卓,他逼迫皇帝封他為“相國”,但不久即被呂布幹掉。曹操迎漢帝於許昌後,為了暫時緩和與袁紹的矛盾,把三公中職位最高的太尉(大司馬)讓給了袁紹,自己做了司空,在政治利益的博弈權衡中保持了屬於智者的剋制。當司空消滅了大司馬,三公的稱謂已經顯然不能與曹操的功績所匹配,重提丞相之職就看起來理所應當。於是在風和日暖的六月,曹操有了“曹丞相”這個新的稱謂。估計大約也是在授相位的同時,漢朝小皇帝對曹操的反感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皇帝開始在腦子裡動起了與曹操奪權的心思,並在赤壁之戰後不久逐步付諸於行動。
曹操當丞相,由於史料缺乏,不知道當時宇內輿論是怎樣一片聲音。但至少在朝堂之上是一片應和之聲,少數*者也被迫在群體規範的制約下陷入沉默的螺旋。因為,唯一敢於當眾反對曹操的人已經被處死了,那就是我們在電影《赤壁(上)》中看到的第一幕。
名士之死
仍是建安十三年,一代文豪、社會知名人士、建安文學的旗手孔融被處死。由於他是被曹操授意殺死,又沒有隨軍南征,故而他的死應在曹操南征之前。因此電影《赤壁》將孔融之死處理成曹操南征前的祭旗,大約未必十分錯。王慶祥飾演的孔融鐵骨錚錚,僅僅出場了兩三分鐘,就在影片一開始的時候以道德烈士的身份為曹操的南征貼上了反人類的標籤。實際上,孔融並非是這樣一個“文死諫”的義士,他的死與曹操南征的關係也需重新考量。
大學學過中國文學史、或是考新聞傳播類研究生時複習過《文史要覽》的同學們必定對“建安七子”不會陌生,也必定會記住“建安七子”的幾個代表人物,孔融則一定首當其衝。當然,經過中國蒙學教育的中國人對孔融的認識更可以追溯到剛識字的孩提時代,“孔融讓梨”、“小時了了”、“一門爭死”的“神童”故事成為歷代啟蒙教育的經典橋段。這不僅因為他獨特的身世——孔子的六十世孫,還因為他血脈中傳承下來的對儒家綱常倫理的潛意識實踐行為。在“建安七子”中,他是最年長的一位,也是唯一不與曹操合作的一位(其餘六人都淪為曹魏政權的御用文人)。作為一個從小就充滿著傳奇的人物,他的才能理應在亂世中揮灑自如,然而在面對曹操的強權政治,他倔強的性格和戲謔的態度最終使他喪命。
孔融是一個優秀的散文家,他的文章雖然沿襲東漢文人的老路,駢儷成分極重,卻能以氣運詞,反映建安時期文學的變化。因此曹丕說他“體氣高妙”,劉勰說他“氣盛於為筆”,張溥說他“詩文豪氣直上”,均為很高的評價。代表作為《薦彌衡表》《論盛孝章書》,同時還有詩作。然而文學上的才華卻不能彌補他政治軍事上的昏聵,在他作北海相的時候,北海並沒有在亂世中得到改觀,而當黃巾軍兵犯城下時,孔融束手無策,只能依靠太史慈、劉備才解了圍,但和平並未因此而持續。當黃河南北崛起了袁紹、曹操兩大軍事力量之時,人人都在思考附庸哪方,固執而不自量的孔融卻認為曹袁都是竄政的權奸,不恥於同朝為伍,還殺了勸他“有所結納”的部下。建安元年,袁紹長子袁譚兵鋒直指北海,城外殺聲四起,刀光劍影之時,孔融居然在屋內悠然讀書、談笑自若。城池很快陷落,孔融夾著尾巴逃之夭夭,妻兒老小都做了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