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瓔珞越長越大,也出落得越來越漂亮,連南風看見她,都一見驚豔,這樣的美麗,總是讓人覺得不祥。
到南風死時,瓔珞年滿十七歲了。
南風是死於被後世的史學家稱做八王之亂的歷史事件中。殺人之人,人亦殺之。南風是早便明白這個道理的,過去的十年,她殺了許多人,早已不再是豔名才情冠絕兩京的絕色女子,而成了坊間婦孺皆知的妖后。
她亦驚訝於自己的變化,對於權力的渴望,那渴望似是由血液骨髓生出來的,悄無聲息就佔據了她的思想和靈魂。獨攬大權讓人覺得無比快慰,而為了維持這權位,只能無所不用其極地排除異己。
她也並非如後世的人們所說的全無治國之才,事實上,她極敏銳富有才幹。人們對於她負面的評價基本是源於男人對於掌權女子的嫉恨與不甘。能幹的女人總是輕易地成為男人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這個世界一直是男人的天下,他們不許有女子凌駕於自己之上。
南風卻不管,她不理人們的評論,率性任為,按照自己的喜好控制著朝政。但她也同樣任用最有才華的名士。或者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未死前的十年,雖然屢有叛亂,卻仍然能夠天下太平。
等到她死了以後,這天下就分崩離析了。
瓔珞最後一次見到南風,是在她死前的三日,也是她最後一次離開無慾城。在此之前,她收到訊息,流火為了報復她的背叛,將去搶奪埋藏在京城的九龍鼎。
訊息的來源,真假難定,但她卻是不能讓九龍鼎有失的。十年以來,珍珠留在京城就是為了守護這天下神器,玉璽已經隨著岑昏埋身在鐘山之下,九龍鼎就更顯得重要,若連九龍鼎也失去了,天下就會動亂了。
一百年後,再回頭去看,這訊息的居心是顯而易見的,然而人當其局之中,必然先自迷失,又有誰能夠冷靜客觀地判斷?就算能夠靜心分辨真假,卻也是不敢冒險的。她知道流火的本領仍然隱忍不發,因為他對夜叉的痛恨,使夜叉之性深藏於妖氣之下。但若是有一天,他終於知道如何運用夜叉之力,再加上他妖的身體,是任誰都不敢輕視的。
她匆匆趕到洛陽,便見到將皇城團團圍住的叛軍。人間又生變亂了嗎?
她連原因都不想知道,太多的手足相殘,太多的禍起蕭牆,只因人類有著永遠無法滿足的慾望。是貪婪也罷,是對於美色的渴求也罷,是對於權勢的渴望也罷,總之無窮無盡,慾壑難填。滿足了一種慾望,便會生出新的慾望,永遠沒有厭足的一天。
她輕易地穿越叛軍的封鎖進到皇宮之中,在東宮的花園裡,她看見憂心忡忡的珍珠。這使她頗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之中,珍珠永遠是舉重若輕,鎮定自如,泰山崩於前不變色,人類的叛亂應不會引起她的困擾。
珍珠驟見她到來,臉上現出一絲喜色,“瓔珞,你來得正好,我有一件事,實在是決定不下。”
“什麼事?”
“南風要死了!”
瓔珞呆了呆,“皇后嗎?難道這一次的叛亂,連她也無法平息?”
珍珠搖頭,“陽平公主勾結了趙王司馬倫,重兵已將皇城重重包圍。”
瓔珞淡然道:“那只是人類的事情,我們是從不干預人間的爭鬥的。”
“可是,”珍珠遲疑了一下,“可是賈南風卻不同。”
瓔珞有些詫異,“她為何不同?就算她是皇后,也不過是個人類。”
“不錯,她是人類,但她卻是摩登伽女轉世。”
“摩登伽女?!”
珍珠點頭,“十年前,我便感覺到她可能是摩登伽女轉世,而幫我證實這一點的人便是凌日。”
“凌日?他就是為了這個原因不願傷害賈南風?”
“不錯,雖然凌日隱瞞得很好,但提婆族的摩訶尊者仍然發現他便是提婆達多逃到人間後靈魂所寄宿的身體。為了這個原因,二十年前,摩訶尊者帶著摩合羅離開提婆族,但他一路受到追殺,在見到啖鬼之時,便死去了。也因此,摩合羅現在是由夜叉族保管著。”
瓔珞垂下頭,低聲道:“我知道。”
若非如此,她又怎麼會遇到流火和破邪。也許她接近流火只是為了摩合羅,然而半神畢竟不是神,卻不能絕情棄愛。
珍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少主的生命並非是屬於自己的,我也知道少主很辛苦,但每一代的那迦族宗主都為了族人犧牲了很多。”
瓔珞勉強一笑,轉移了話題,“賈南風活著,凌日就不會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