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楊玉對坐奕棋的是位身材魁偉的老和尚,他便是空然寺年逾八旬的天一撣師。
石桌旁還站有一醜婦,那是奉凌雲花之命從鵝風堡火急趕來向楊玉報信的伍如珠。
“叭!”楊玉將白子落在棋盤中央一塊黑子圈中,然後緩聲道:“大師請。”
伍如珠抿了抿嘴道:“楊大俠,夫人她還說……”
“說什麼?”楊玉隨口問。
“發給南天秘宮的生死帖和告示天下的武林帖都是用你的名義發的。”伍如珠一雙吊燈眼直瞪著楊玉。她認定楊玉聽到此話後,定會暴跳如雷。
沒想到,楊玉毫不在意的輕哼一聲道:“哦,是嗎?”
天一禪師手指微微一顫,一顆黑子落在白子旁邊,看勢是意欲截住黑子。
楊玉又抓起一顆白子,凝目沉思。
伍加珠眼珠一翻,咬咬牙,氣呼呼道:“你不關心鵝風堡的命運,可夫人和鵝風堡的每一個人都關心!你不愛自己的兒女,可夫人疼愛!夫人說,這次你若再不出山,她就永遠再不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冷血丈夫,她就……”
在伍如珠的連珠炮似的譴責中,楊玉落下手中白子,配聲道:“你的話說完了嗎?”伍如珠微微一怔:“完……了。”她要說的話早已說完,而且還多說了許多夫人不曾說道的話。
“你走吧。”楊玉手臂微微一擺,“大師,該您落子了。”
天一禪師目光一閃,黑子落下,與上手落下的黑子呈犄角之勢。
“可是……”伍如珠還想說話。
“去吧。”楊玉話音出口,手中又有一顆白子落入盤中。
伍如珠跟隨楊玉多年,深知他的脾氣,不敢再多言,只得噘起嘴轉身就走。
“嗯,”天一禪師身子一動,象是要喚住伍如珠。
楊玉手一擺:“大師又該你了。”
天一禪師黑子應手落下。這黑子貌似鉗截白子飛龍,實際上卻牆死了自家一個氣眼。
“叭!”白子落中黑子死穴,將已成特角之勢的一片黑子點死。
楊玉道:“大師,您今日下棋怎麼如此心神不定?”
天一禪師推開棋子道:“楊施主,好定力!老衲佩服,佩服!”
楊玉目芒一閃,沒再說話。
天一禪師正色道:“依老衲看,楊施主這次是非出山不可了,可謂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楊玉淡淡淺笑:“我早已退出江湖,把江湖上的一切早都忘了,此話從何說起?”
“楊
施主雖已志了江湖,但江湖仍沒忘記楊施主,據老衲所知,楊施主雖已隱山近二十年,但現在江湖上提起楊施主的名字,乃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佛法無邊,難道無解脫之法?”
“楊施主一心向佛,心誠意切,老衲深知,但施主為何終不能超見解脫?只因一段塵緣未了,就象當年你大伯凌志宏一樣,那般的修性,也不得解脫,這就是老衲所言的身不由己。”
楊玉垂頭思忖片刻道:“大師所說‘塵緣’,不知何指?”
天一禪師二指拈鬚,雙目凝視著楊玉道:“楊施主當年武林大會殺父,雖是大義滅親之舉,卻也是大逆不道的不孝之罪,古語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楊施主此次若又置兒女不顧,縱有百竭誠心,也決難歸入佛門。”
楊玉臉上陰雲密佈,雙眉緊蹙,可以看出在他那冷摸的外表之下,藐含著無限沉痛。天一禪師輕咳一聲,又道:“恕老衲直言,楊施主除此之外還有一段情孽……”
楊玉全身一抖,兩目精芒畢射:“如此說來,我只有重入江湖才能替自己贖罪?”
“楊
施主並沒有什麼罪要贖,而是應該要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
“真的麼?”
“真的。”
“這是大師的看法?”
“是的,不過以老衲看來,該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楊玉沉默半晌,復又抬起頭來,望著天一禪師道:“據我所知,當年劫走玉兒,現在劫走紅兒,這都是一個陰謀,目的就在逼我出山。”
“那麼施主就更沒有不出山理由。”天一禪師道。
“大師的意思是,我應該去揭露這個陰謀?”楊玉問。
“我說過,你應該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
“可是我已是一身罪孽,若是再踏入血腥之中,豈不更是罪孽深重,定入地獄?大師菩薩胸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