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秋雨。沒想到,在這個炎熱的夏日,他再次陷入離愁別緒的傷感中。
一走進花滿樓的大堂,華安安就感覺氣氛不對。門口聚了一堆裸身壯漢,大堂裡坐了四五個公人,腰裡挎著刀,正在喝茶嗑瓜子,滿臉的戾氣。
他走到樓梯拐角,突然聽到祝子山的吼叫聲,心裡一驚,連忙快步奔上樓,直接衝進房間。
吳老虎和一名滿臉橫肉的公差正在和祝子山對峙。祝子山手裡握著“棋待詔”的腰牌,氣得滿臉通紅。
華安安焦急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祝子山說:“這個姓吳的說了一大堆狗屁不通的廢話,想要威脅我。我堂堂的御封翰林院棋待詔,成天陪侍皇上,豈會怕了你們這些狗才。”
公差沒有說話,只是抓緊腰刀把柄,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似乎隨時會拔刀砍過來。
吳家階冷笑著,亮出幾頁紙,說:“證人證言俱在,你甭拿將軍府嚇唬人。我若是把這證據呈上去,怕你不落個欺君罔上的滔天大罪。”
華安安搞不清怎麼回事,問吳家階:“你師傅生病臥床,你不去床前盡孝,跑來想幹什麼?”
吳家階連聲的冷笑,說:“我要告這個祝子山,他根本不會下棋,卻欺瞞皇上,騙取棋待詔官職。欺君之罪,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華安安一驚,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費保定洩露出去的?“你有什麼證據?你和我師兄下過棋?還是你師傅下過?”
吳家階展開手中的紙頁,大聲念道:“揚州商人劉仲翁,首告棋待詔祝子山欺君罔上事。據劉仲翁親身經歷,乾隆三年九月間,由杭州乘船返回揚州,途中捎得名祝子山者一人,二人於船上閒來對弈大棋,祝子山棋藝低微,尚不入品。然乾隆四年六月,竟發現祝子山以翰林院棋待詔身份混居揚州鬧市。劉仲翁以為,以祝子山微末之棋藝,竟忝居棋待詔之職,執掌棋界之牛耳,誠匪夷所思之事。祝子山定然是欺瞞朝廷,瞞天過海,方騙得此職位。劉仲翁所告屬實,願當面對證。揚州草民劉仲翁,於乾隆四年七月乙未日叩上。”
華安安還記得那個劉仲翁,是個胖乎乎,養著三妻四妾的有錢人。自己和祝子山、費保定,正是搭乘他的畫船從杭州來揚州的。
他一時不知所措,緊張地望著祝子山。
祝子山不為所動,他看出吳家階是想拿著這個東西來敲詐錢財。如果他真的這麼正氣凜然,應該去揚州府告狀才對。
“我會不會下棋不關你的事,皇上認為我會下棋,並且是高手,這就足夠了。拿著這個破紙片來要挾我是沒有用的。有本事就去揚州府告狀,實在不行,去北京城告御狀也沒人攔著你。”
吳家階見祝子山軟硬不吃,便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水,說:“祝年兄,你的底細我已經知道了。我在揚州府這個小地方扳不倒你,可你真的油鹽不進,兄弟也只好來個魚死網破,豁出去到揚州府去告發你。你是有官位好名譽的人,我一個滾刀肉,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到時候官司纏身,你老兄的底兒被拆穿,怕你在官場也沒得混了。遲早有人捅到皇上那兒去,怕你不掉腦袋?”
祝子山冷笑一聲,“姓吳的,有能耐你現在就去告。你若真能去揚州府告發我,我還真佩服你是一條漢子。”
華安安明白了,吳家階是想來敲詐勒索。
雙方誰都不言語,冰冷冷地對峙著。這時候,誰先提條件,誰就會被牽著鼻子走。
華安安想到了師傅,那是個處世多麼精明的人!身為頂尖高手,卻深居簡出,從不與人打交道,甚至在外人面前裝啞巴。他幾乎割裂了與社會的一切聯絡,來去如風如霧,不留一點痕跡。
他突然感到後悔,祝子山一再預感要出事,自己卻沒有一點警覺。如果昨天換一處住所,這些人到哪裡去找自己?
房間裡的空氣是凝固的,時間卻沒有凝固,眼看明天離開揚州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雙方誰都不開口,但都盼著有第三方介入,來打破這裡的死寂。
最後,滿臉兇相的官差說話了。他是被吳家階請來站場助威的,但是一進房間,才知道要敲詐的是朝廷命官,他的氣焰先矮了幾分,一直乾巴巴站著沒言語。
“吳爺,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弟兄們都在樓下乾坐了一上午,我們還要公幹呢。”
吳家階說:“急什麼?祝年兄這麼強橫,說出來也白搭。”
祝子山漸漸失去了耐性,冷笑一聲說:“你不妨說出來聽聽,我看你耍什麼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