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穿梭,神情漫不經心,姿態悠閒從容。而且,落下棋子後,他居然不停自己的棋鍾。
華安安已經忘記,現代比賽,棋手走完一步,要按鐘停止自己的計時。
朱領隊看在眼裡,早已經火冒三丈。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以棋隊利益為重,小聲卻惡狠狠地提醒華安安:“計時鐘!”
華安安剛一出場就鬧出個囧事。他的臉一下子紅了,連忙按下三張棋臺上的計時鐘。
對方棋手已經忘記了思考,都呆呆地望著華安安。他們想不明白,正式比賽怎麼還允許多面打?這對他們這些職業棋手來說,簡直是一種羞辱。
對方領隊立即找到裁判,提出抗議。定鼎棋隊的這一輪比賽暫時中止。組委會召集涉事兩方俱樂部代表緊急開會磋商。在爭吵中,朱領隊一語道出實情:“我們以一敵三,你們得了便宜還賣乖!”
一個小時後,比賽繼續。
四個小時後,華安安贏下了三局比賽。三盤棋都是屠龍成功,中盤獲勝。
返回酒店的路上,朱領隊拍著華安安的肩膀,怪叫著“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癩蛤蟆變王子”之類的驚歎句。
華安安覺著,這三盤棋贏的一點都不輕鬆。他現在的棋風兼顧強弱和大小的平衡。三百年前的風雨歷程,徹底改變了他對圍棋的認識。他更看重每步棋的強弱,而這幾乎令他陷入絕境。這三盤棋一開始都吃了大虧,若不是對手“見好就收”的心裡作怪,自己是很難強力扳回局面的。
他認識到,古棋追求最強下法,往往在優勢局面下,不屑於“見好就收”。不是牢牢控制局面,將優勢轉化為勝勢,而一味追求最強下法,不惜搞亂局勢也不改初衷,往往給對手留下可乘之機。
現代棋則是“見好就收”!局勢一旦佔優,就想保持優勢,把局面平穩地拖入官子。不思進取,是現代棋的缺點。哪怕只能贏半目棋,棋手也絕不肯冒險搞亂局勢。這使得他們短兵相接、角力搏鬥的能力大大退化。
圍棋技術,從古棋的力戰風格,邏輯計算,變成了現代棋拼官子的統計計算。
華安安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小心佈局,以免自己開局就吃大虧。他在圍乙聯賽最後四輪十二局比賽中,連勝十局,都是中盤攻殺獲勝。另外兩局,對手自恃身份高貴,不願受多面打的羞辱而自動棄權。他在最後時刻,為定鼎俱樂部的保級成功,立下了奇功。
吳經理很想挽留他,但他拒絕了。他的人生夢想和事業重點,已經徹底轉到了實驗員的工作上。
華安安過足了棋癮,帶著豐收後的喜悅回到廣西家中。有一天,他在整理自己青少年時代的雜物時,翻出一本《當湖十局》。看著已經揉爛的靛青色書皮,他忽然想起最令自己尷尬的醜事。他自認為是純潔無暇的好人,從沒有做過壞事。然而,再好的人心裡也藏著幾件見不得陽光的齷齪事。
想起被自己下了絆子的施襄夏,他感到臉皮發臊。曹老師坐在沙發裡,無動於衷地望著他,使他覺著自己所做的虧心事已經暴露無遺。
他翻開《當湖十局》,找到第七局的棋譜,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傑作”!他的手在哆嗦,紙頁微微抖動。施襄夏的大好局面被自己一招不倫不類的著手徹底斷送。施襄夏在雨後初霽的那個清晨,一臉惶惑,又變得氣急敗壞——這幅圖景牢牢印在華安安的腦海裡,成為他最不願觸碰的羞恥。
他順著第七局一直翻看下去。原來,頑強的施襄夏在三比五落後的情況下,第九局頂住了範西屏的猛攻,強力扳回一局。關鍵的第十局,施襄夏展現了十足的韌勁,一舉拿下範西屏。最終,範西屏和施襄夏的兄弟大戰,以五比五打平。他們兄弟倆在當湖還有幾次對局,但都是示範性對局,所以沒有列入《當湖十局》的棋譜中。
華安安掩卷沉思,心中說不出的感慨。歷史如同大浪淘沙,在漫長的碾磨中,把一切變成灰煙,留下來的總是精華。
範西屏和施襄夏後來都在揚州定居。當湖十局的三十年後,因為受到揚州鹽運使高恆貪腐案的牽連,六十一歲的施襄夏在驚恐中染病身故;範西屏得到袁枚的庇護,假裝亡故,並且由袁枚給他題寫了墓誌銘——這符合他天馬行空的個性。此後,他隱姓埋名,浪跡江湖,八十多歲時還曾經在上海出現,自此不知所終。
他們受到高恆案牽連的原因,源於高恆在貪腐之餘,附庸風雅,挪用公款資助他們出版各自的著作。
施襄夏晚年編撰《弈理指歸》,被稱之為古譜典範,凝結了他一生的心血。受到他的感